凌晨4點，韓嫣的電腦屏幕終於熄滅了。
她回望漆黑的辦公室裏，嘴角無奈地扯了下。她其實不必動，本身嘴角就是向下的，臉上的肉此刻早已全垮了。
從早上八點加班到凌晨四點，鐵打的人也變成不人不鬼了。
只是，她沒想到，終究是她承受了所有。
臨下班的時候，突然通知明天上午10點開會，說是公司高層領導很重視這個，要親自督導進展情況。
後來得知，是總經理鄭總。
她和Tracy的約飯當然只能延後了。
組立刻召集會議，從五點開到七點半，晚飯也沒顧上。會議一結束，把現階段的工作成果匯報思路理完，就把所有任務都分好了，衆人全速加班。
組的所有成員一起加班熬夜還是成立以來的第一回，韓嫣倒也樂在其中。
一方面，她熟悉了每一人的工作範疇和工作習慣，另一方面對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大家一起辦公，工作效率奇高，一時間辦公室裏交織着各種鍵盤的敲擊聲。
夜漸漸深了，群裏也接龍起了夜宵訂單。
只是，總是這樣，一群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一個隔壁部門大姐的電腦屏幕暗了，手機裏是老公的催促，家裏孩子響徹天際的哭聲，她無奈地與大家道歉，說是回家繼續活
再然後是鍾姐，接了電話，說是還有應酬要先走。大家也能理解，領導陪加班是情分。
…
人心浮動。
幾乎是鍾姐一消失在電梯裏，Emma就“見機行事”了。
她先是端着咖啡杯，在各個加班部門轉一圈，探探形勢。
然後，突然大叫一聲“哎呀”，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家裏的狗狗餓瘋了，正在啃沙發！”
“她的翻牛皮沙發可是花8個W買的，太心疼了”，“我得回家去拯救沙發。”
說完，高跟鞋踩出焦慮的節奏，一陣風似的刮走了，美其名曰：“我遠程同步哈！表格等下就弄好發上來！”
韓嫣瞥了眼Emma，看着她堂而皇之地走，蹙了蹙眉。
果不其然，2個小時後，她的設想應驗了。韓嫣盯着郵箱裏那封準時抵達的郵件，附件名稱標注着“最終版”，點開卻是兩個小時前的半成品。公式單元格還閃着她標黃的需要更新的數據！刺眼的仿佛在嘲笑她的認真。
她不敢想，要是拿到會議上，整個組會被罵成什麼狗樣。
她截了張圖，連同自己標黃的批注一起發給Emma，提醒她更新。
然而消息在對話框裏懸浮許久，終於在半個小時後彈出簡短的回復：「知道了。」
韓嫣轉頭看向窗外，城市霓虹已漸漸褪色，整個城市已進入沉寂。
她揉了揉眉心，決定給Tracy說一下這個情況。畢竟Tracy是小組長，需要給她提個醒。
Tracy聽完，當即就沉了臉，咬牙切齒道：“你現在就打電話給她，不用隱晦，直接了當說說清楚哪裏有問題。她裝傻你就一項、一項、給她指、出來!”
韓嫣照做，耐着性子給Emma一一指出，
Emma的聲音裹在寵物狗的歡叫中：“你幫我改下吧。”
韓嫣捏緊手機：“可是我還有其他工作，還沒處理完。”
Emma像是完全聽不出畫外音：“哎呀，要是我改完又出錯，這樣來來地，更耽誤時間！你直接改吧，等下我再幫你檢查一下。”
韓嫣簡直是吐血，她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看着Emma臨走前給她沖的最後一杯咖啡，表面凝結的油脂像渾濁的地溝油，真惡心！
“啪——”
她轉頭扔進了垃圾桶。
該死的小恩小惠！
～～～～～～
凌晨12點，整個辦公樓安安靜靜的。電腦屏幕上泛着幽蘭的光，她看着EXCEL表格裏密密麻麻的數字，一口接着一口地嘆氣，看着這亂七八糟的表格排版，她的眉頭能夾死蒼蠅。
她口裏連續罵了3個“shit”,終究還是深吸一口氣，埋下頭來。這些數據太重要了，還要做分析模型，她不能讓原始數據出錯，無人頂上來，只能自己硬着頭皮上。
1個小時前，大家陸陸續續都走了，Tracy似乎看明白了她的處境，問她：“還要多久？你一直在幫emma搞數據？她直接擺爛了？！”
韓嫣無奈地點了點頭，“快了，最後一個表了。”
Tracy呵呵一下：“真是大小姐呀，把人都當丫鬟使！”
Tracy又問：“從剛才到現在，她一個數字沒改？都讓你幫她了？”
韓嫣如實給她看，順便也把幾個疑問請教了下。
Tracy越聽越瞪眼，“她真是把所有的任務都交給你了。要不然她那份錢也你幫她領算了！”
韓嫣這才知道，Emma把手頭的任務悉數都給了她。
Tracy走的時候，眼神透着復雜，欲言又止，最終開口道：“做幕後沒有前途。我勸你想個辦法讓鍾姐知道，不然，這種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些人就是這麼不要臉。別寄希望他們良心發現！”
韓嫣對着她點點頭，無奈地看着所有同事關燈下班。
她知道，Tracy說的是實話。然而此刻，她無能爲力。
形勢大於人，得先把不出紕漏地匯總完成，才能再爭取自己的利益。她可不想辛辛苦苦進這家公司，不到一個月就卷鋪蓋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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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3點45分，當城市的掃地車開始辛勤工作時，她終於搞完了所有。
她把所有資料整理好，將匯總最終版郵件發送給鍾姐，同時抄送了給明天參會的成員和領導。
發送鍵按下的聲音很輕，像一聲認命的嘆息。
關上電腦的那一刻，她猶豫着要不要在公司湊合一晚。
最終，她選擇了回家。哪怕只是幾個小時的喘息，也是生活。
關了樓層的燈，整個城市似乎陷入深海般的死寂。
回家的出租車上，她的大腦已經停止了思考，陷入混沌，突然手機藍光打破這刻的沉寂。
一條郵件信息在屏幕彈出：「文件已被接收。」
韓嫣點開一看，是 FRANK ZHAO，——趙牧！
落款時間4：30AM。
凌晨4點半！
韓嫣盯着那串數字，突然扯了扯嘴角。
是個狠人！
不論是起了，還是沒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