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縣，城門。
“陶晴寶，我會一直盯着你。”
陶晴回頭看眼陶滿實，滿不在乎：“哦。”
敷衍一聲，陶晴打個哈欠，算着多久能進城門。
明明是半夜，城門口卻排着大長隊。
想來是因爲旱，白天氣溫高，沒辦法出門。
陶晴眺望隊頭數人頭，數着數着，饒有興趣挑了挑眉。
隊伍裏有兩個熟人。
不，仇人。
吳耀祖要被吳嬌杏賣了！吳嬌杏行動這麼快！？
陶晴心情大好，排長隊都覺得愉快。
沒多久，輪到她們姐弟進城。
交了十文進城金，陶晴直奔藥鋪。
抓好藥，藥童道：“小店免費熬藥，水質淨，你們兩個時辰後來取。”
“多謝。”陶晴有些意外。
但也合理，用髒水熬藥不如不喝。
她熬粥的時候就發現，水缸裏的水是黃色，缸底還沉澱着泥沙。
熬藥兩個時辰，也就是四個小時。
等着無趣，陶晴只思索一瞬，便拉上陶滿實去秦家瞧熱鬧。
“誒誒誒！什麼去！”陶滿實急問。
“看戲！”陶晴拉着他走。
“好啊你！你果然要浪費錢！我回去就告訴娘！”陶滿實甩開她的手。
陶晴回頭看了眼：“那你在這兒等着，我看完回來。”
陶滿實：“……”他不可能任她拿捏！
陶晴一路走一路打聽，沒多會兒，打聽到秦家後門在鬧市街。
鬧市街人雖然少，但也十分嘈雜。
可不等她走近，就聽到吳耀祖響徹雲霄的哀嚎聲：“放開我！我不進去！”
！！！
好戲開始了！
陶晴急跑兩步往前沖。
走到地方，只見周圍已經圍滿人，視線都在盯着秦家後門。
吳耀祖扒着門框，跟身後拉他的小廝抗爭：“三姐！我不進秦家！你快讓他們放開我！”
“弟弟，姐姐也沒辦法。”吳嬌杏捂着臉，狀似爲難道：“姐姐本來想把自己賣了，可你看姐姐的臉……”
陶晴抬眼，只見吳嬌杏滿臉密密麻麻的紅疹，看一眼就讓人頭皮發麻。
“那、那我們等過兩天再來，你臉上的紅疹是半路上突然起的，過兩天就好了。”吳耀祖趕緊道。
“不行，真的不行。”吳嬌杏哭着搖頭：“家裏沒錢沒糧，過兩天娘就被餓死了。”
“那就讓她餓死！”吳耀祖毫不猶豫。
？？？
陶晴狠狠擰眉。
同時，旁邊議論聲也大起來。
“哎呦，這是啥呢？”
“還用問？秦老爺又買人呢唄。”
“可、可那是個男的吧。”
“你不知道？秦老爺男女通吃，甭管男的女的，看上眼就買。”
“……我當然聽說過，秦老爺每天都會折磨死幾個男男女女，今兒還是頭次見賣男丁……”
“咋？你看不過眼？想把人買回來？你出得起銀子嗎？”
“我買那要餓死親娘的畜生什麼？再說了，現在人命比糧食賤，他能值多少錢？”
陶晴也好奇這問題，分出一只耳朵來聽。
“五手指？五貫？半兩銀子我還出不起？你瞧不起誰呢？”
“五貫？你做夢呢？五十貫！五兩銀子！”
“這畜生還挺值錢！呸！”
“可不是。”陶晴撇撇嘴。
“走！”陶滿實不想多留，拉着她就要走。
“誒誒誒！”陶晴反向拉住他，幸災樂禍道：“你看！吳耀祖！吳嬌杏！”
陶滿實語氣不善：“我看到了，走！”
幸虧他沒信陶晴寶，跟着過來“看戲”了。
說什麼看戲，她就是早就看到吳耀祖姐弟，才着急忙慌尋過來！
來了之後就盯着吳耀祖不挪眼，跟之前犯花癡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會兒心裏說不定再想着怎麼贖人！
她還揣着爹的藥錢！
“不走不走，到前面看。”視線被擋住，陶晴寶拉着陶滿實又往前兩步，十分興致勃勃，全然沒注意陶滿實失望的神色。
看熱鬧會激發人的潛能，陶晴一路直接擠到了最前排。
抬頭，恰好對上吳耀祖的目光。
慌不擇路的吳耀祖見到她，登時眸光大亮：“晴寶，快救我！你救了我，我們就成親！”
“成親？”陶晴愣住，臉色喜怒難辨。
陶滿實心中升起絕望。
陶晴每天睜眼，念着想着的就是跟吳耀祖成親。
對她來說，這件事比活着還重要。
“你當我二傻子？你騙我吃，騙我喝，還想把我賣了！
我掏心掏肺對你，你對我敲骨吸髓！我——
只、想、你、死。”陶晴說着，手裏一掰開吳耀祖的手，猛地把他推進秦家！
秦家護院眼疾手快，拖拽着他往裏走。
吳耀祖拼命掙扎，嘴裏髒話不斷，可惜全都徒勞無功。
“陶晴寶！我不會放過你！！！”
吳耀祖淒厲大喊，像厲鬼索命。
陶晴卻只覺悅耳，全身暢快！
這狗東西要吃大苦頭了！
爽！
姐弟兩向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弟弟吃苦頭，姐姐當然也不能放過。
陶晴抬腳走向吳嬌杏。
吳嬌杏收了錢，臉上也沒多開心，神情十分復雜。
恨、解氣、擔憂。
沒閒心琢磨她，陶晴直接伸手橫到她眼前，淡聲：“二十貫。”
吳嬌杏嚇了一跳，見是她，極不耐煩轉身離開，絲毫沒把她放在眼裏。
陶晴不急，隨意跟陶滿實閒聊：“李氏肯定還不知道兒子被賣了。
我們是告訴她兒子被秦家搶走了。
還是，告訴她吳嬌杏故意把臉上疹子，蓄意賣掉吳耀祖呢？”
陶滿實還沒回答，吳嬌杏嗖地轉過身：“你說的是什麼二十貫？”
“這些年你和吳耀祖騙我吃喝，怎麼也有二十貫。”
其實是十五貫零一百二十文，但自古以來都有規矩，算賬要四舍五入。
有些賬別人不記得，她可得要回來。
吳嬌杏沉默半晌，最終，咬牙掏出二兩銀子塞到她手裏，“別多嘴！”
恨恨說完，她轉身離開，陶晴握着銀子，笑得合不攏嘴。
陶滿實也看着她手心的銀子，心情復雜難言。
陶晴寶這次，真的變好了？
“滿實，走，我們先去買糧食。”
“買糧食？給家裏買糧食吃？”陶滿實不確定地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