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霞公府。
江宋清:“犯酒癮了?”
沈知熠垂眸添酒。
江宋清今晚也在老宅,原打算家宴結束去找沈知熠,沒曾想他回來這麼早。
沈知熠放下酒杯。
江宋清熟門熟路地去島台拿酒杯,“陪你喝點。”
沈知熠晦澀的雙眸微動,阻攔,“用不着。”
江宋清不顧他的阻撓,倒酒,碰杯。
幾杯下肚。
沈知熠收起酒,趕人,“回你家。”
江宋清晃了晃酒杯,喝完最後一口酒,說明來意,“有宋時微的聯系方式嗎?”
沈知熠冷冽的眉峰跳動,下意識端起酒杯。
江宋清意有所指,“枕熙找她。”
沈知熠放下空酒杯,目光一暗,“沒有。”
“我得幫枕熙聯系她。”
沈知熠冷然掀眸,“別兜圈子。”
江宋清拿不準,懶得再拐彎抹角,“當年她多次維護枕熙,這不是聽謝昱說人回來了,枕熙想見她。”
“這些年因爲聯系不上她,枕熙還生過幾次悶氣。”
沈知熠眉心折起,咬着後槽牙,“她多狠。”
江宋清娓娓道來,“我和枕熙能有結果,確實要感謝她。”
沈知熠瞳仁脹疼。
江宋清點到爲止,“真沒聯系方式?”
沈知熠的聲線蘊藏怨氣,“我該有?”
江宋清知道這是真沒有,問:“見過了?”
沈知熠心口猛地一滯,“不早了。”
江宋清剩下的話語換成動作,他拍了拍沈知熠的肩膀,“少喝點。”
屋內恢復的靜帶來翻涌的記憶。
是宋時微先背叛的。
*
京大校門口,暮光紫庫裏南車窗半敞着,身着花襯衫的車主人正在親吻他懷中的姑娘。
那人正是謝昱。
小姑娘抬手推搡,面色嬌豔,“有人。”
謝昱玩笑不恭地捏捏女孩紅潤的臉頰,“帶你回家,我們慢慢玩。”
小姑娘嬌柔地捶了他兩下,“你不是來找宋憶初的嗎?”
謝昱眼尾略挑,手開始不老實地向下移動,“今晚只找你。”
宋時微急速離開。
宋憶初正在天台等宋時微,聽到腳步聲,她打開一罐啤酒,邀請,“喝點。”
宋時微與妹妹並肩而坐,“不怕是別人?”
“我聽得出你的腳步聲。”
下過雨的空氣淨許多,今晚天台的風格外柔和,吹得很舒服。
宋憶初眼眸閃爍,音色沁着溼意,“姐,對不起。”
宋時微口酸滯,仰頭灌入半罐啤酒。
“我不後悔今天說出的話。”
“媽遲早得把自己折騰死,她被周凝遠傷得只剩最後一口氣吊在那。”
宋憶初眼中的淚奪眶而出,沉吟數秒,說:“姐,我有些打算,你想聽聽嗎?”
宋時微了解妹妹,淒聲問:“讓周凝遠身敗名裂?”
宋憶初低眸笑了,低頭的瞬間喜極而泣,她捂着難受的口,“這個世界最了解我的還是姐姐。”
宋時微心有餘悸地攬住她的肩,緊緊擁住她,“阿初,我能體會你的恨,但是這件事要從長計議,稍不留神可能你我都會喪命,我們都不能再出事。”
宋憶初抬起頭,倔強地擦掉眼淚,笑着說:“我找了個幫手。”
“阿初,你別沖動,這件事我在想辦法。”
宋時微臉色蒼白,痛心疾首,真就一瞬間明白妹妹話中的深意。
宋憶初昂起頭,不讓眼淚往下落,冷靜地闡述,“謝昱哪天心血來,我躲不掉的,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那個人無論外貌身材都在我的審美中,跟他我不虧。重要的是他有能力幫我,我一點都不虧。”
她不給宋時微開口的機會,話鋒急轉:“姐,你的左腳是在裏面傷的嗎?”
“是她們?”
宋時微眼睫顫栗,開口的嗓音雲淡風輕,“是她們。”
宋憶初心痛地落下眼淚,恨自己這麼晚才發現,“能治好嗎?”
宋時微搖頭,早錯過最佳治療期,醫生說慢慢恢復會比現在的狀況好。
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的,而且並不影響走路。
宋憶初抱住宋時微,不再隱忍內心的苦楚,大聲啜泣,“很疼吧?”
當然疼,那是一種近乎疼。
“不重要。”宋時微擔心宋憶初沖動,“阿初,別輕舉妄動。”
“那沈知熠呢?”
宋時微心中裹滿憂愁,不願繼續深聊,“時候不早了。”
宋憶初抓住她的手臂,迫她面對,“你今晚不用回醫院,宋女士最疼自己,不會讓自己受一丁點罪的。今晚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聊。”
“姐,別逃避。”
宋時微的思緒很清晰。
“媽扮柔弱可憐這麼些年,有用嗎?”宋憶初自問自答,情緒越來越激動,“人就要爲了自己而活,什麼情愛,什麼真心,什麼世俗,什麼綱常倫理,什麼大道理,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在怎麼活下去這條路上,其他的通通都得讓路。”
宋憶初把宋時微的雙手放在自己臉上,目光幽深而固執,“已經都這樣了,不會比現在更糟糕更難堪,姐,我求你自私一點。”
宋時微眸底悲涼,克制道:“阿初,冷靜點。”
宋憶初最是知道如何向宋時微捅刀子,她的姐姐一向冷靜自制,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既然你還愛他,爲什麼不能委身在他身邊呢?”
宋時微的臉色難看,眸光幽深,“宋憶初,你醉了。”
“我沒有。”宋憶初不肯放開宋時微的手,一字一頓地刺向宋時微守護的最無法觸碰的東西,“用自己毀掉周沈兩家的婚約,多好的買賣,你是有利的一方。”
宋時微冷臉,“你太看得起我了。”
宋憶初循循善誘,“不試試怎麼能知道。”
她的語速放慢,不肯停歇:“姐,你的臉面三年前就沒了。”
“你在在乎什麼?”
“你不恨嗎?”
“你得不到,周甜沐輕而易舉地得到了你最想得到的人。”
“不恨嗎?不難受嗎?”
宋時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出口的聲音帶着懇求,“讓我靜靜。”
宋憶初不給她時間,緊緊相,“大部分男人都控制不住欲望,機會不可多得。上天給你幾次機會你不中用,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你不想借此彌補當年的遺······?”
“別說了。”宋時微厲聲截斷她的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處在爆發的邊緣,“我會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