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睡着了。
準確來說,是在他的注視下睡着的。
蔣牧塵結實的手臂撐在床頭,凌月在他面前顯得如此嬌小,他的目光癡迷的落在她的身上,指尖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
他這個人從來不會顯露脆弱。
除了在她面前。
他將自己的身世告訴她,她對自己露出了一副可憐他的表情。
他得逞了。
當她用那種眼神看他時,一種扭曲的、病態的滿足感瘋狂滋生,纏繞住他的四肢百骸。
看啊,她在爲他難過。她的情緒是因他而波動。
他甚至卑劣地想着,如果能用這悲慘的過去,換來她一絲半縷的心軟,能讓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多停留在他身上一刻,那麼,他寧願將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反復撕開,鮮血淋漓地呈到她面前。
只要能夠得到她的目光,他願意做任何事情。
指尖下的肌膚溫熱而真實。他微微俯身,鼻尖輕輕蹭着她的理解,貪婪地汲取着那令他神魂顛倒的氣息。
睡着了,她就完全是他的了。
她不會再用那種煩躁而疏離的眼神看他,也不會說出驅趕他的話。
此刻,她安靜地躺在他的陰影之下,睡顏可愛,一種瘋狂的占有欲在他腔裏沖撞。她是他的大小姐,是他黑暗世界裏唯一的光。
他真的很想... 將她困在只有自己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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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絲毫不知道他心底有多陰暗,只當他是一個缺愛的小狗狗。
幾天後,當爸爸腳傷好轉,凌月就拉着他的胳膊:“爸爸,你給蔣牧塵買一個新的助聽器好不好?”
從小到大,他都對凌月有求必應,就算是再不贊成的東西,只要她撒撒嬌,爸爸就會買給她,一個小小的助聽器更是不在話下。
他滿口答應:“應該的,應該的!還是月月想得周到。我這就讓人去安排,配最好的!”
沒過幾天,一款嶄新的、性能先進的助聽器便送了過來。包裝精致,價格不菲。
凌月拿着那個小巧的盒子,在山腳下臨時搭建的簡易板房旁找到了蔣牧塵。
他正坐在一塊石頭上,低頭擦拭着一些工具,夕陽的餘暉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
“蔣牧塵。” 凌月喚了他一聲,他聽不見,她就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轉過身,看到是她,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站起身,有些無措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凌月走到他面前,將盒子遞過去,臉上帶着輕鬆的笑意:“給你的。戴上試試,看合不合適。”
她指了指耳朵。
她以爲他會接過,道謝,然後自己戴上。
然而,蔣牧塵沒有伸手去接那個盒子,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單膝彎曲,竟直挺挺地在她面前跪了下來。
而後,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耳,又指了指凌月手中的盒子。
他想讓她幫他戴嗎?
仿佛只有這樣,她給予的才不僅僅是助聽器,而是某種認可和———
就好像小狗狗要等着主人親自給自己戴上項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