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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拂雪偏頭躲開。
這時,病房門口響起一道嚴厲的女聲。
“顧總,您違約了!協議上寫明您的每一筆支出都必須經我審批!可您昨天竟私自劃走一萬塊!如果您每次都這麼做,我還怎麼打理你的資產?”
一名身穿包臀職業裝的優雅女人闖進房間,往顧庭川懷裏塞了一份解約合同,“顧總,我們終止吧!”
說完,她決然轉身,準備離開。
顧庭川慌了,追上去握住她的手腕,開口解釋:“伊伊,小雪畢竟是我妻子,她住院,我身爲丈夫不能毫無表示。”
“我不管!”許伊伊甩開他的手,紅着眼抽噎道:“顧庭川,我在乎的才不是那一萬塊錢!而是你明明答應過我會信守承諾,不會爲任何人破例!你把我們的約定當什麼了? ”
“我錯了!”顧庭川旁若無人地把她牢牢抱在懷裏,低聲下氣的道歉:“我改,行嗎?別生氣。”
一刹那,姜拂雪愣住。
結婚這麼多年,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顧庭川低頭認錯。
“你真的會改?”
許伊伊用拳頭輕捶了一下他的口,見他態度誠懇,勉爲其難道:“我可以原諒你,但拂雪姐必須來公司上班,用工資抵這一萬塊的債,不能放任她白嫖!”
“好。”
顧庭川回答脆,卻讓姜拂雪突然生出一絲不安。
許伊伊挽上他的手臂,開始撒嬌:“可是拂雪姐養尊處優慣了,適應不了公司的節奏怎麼辦?”
“不會的。”
“她連飯都討過,沒那麼矯情。”
姜拂雪坐在病床上沉默不語,突然覺得自己像是顧庭川用來取悅許伊伊的笑話。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將她的傷疤無情揭開,暴露她不堪的過往。
安慰好許伊伊,顧庭川才回頭看了眼姜拂雪:“小雪,伊伊做事嚴謹,你聽她的不會有錯。明天來公司報到,不準遲到!”
姜拂雪還沒開口,病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兩名護士推着抽血設備走了進來,對着名單念出她的名字。
姜拂雪疑惑道:“怎麼了?”
護士將抽血儀器移到病床邊緣,“姜小姐,你半小時前遞交的獻血申請通過了。”
姜拂雪一時沒反應過來,矢口否定:“你們弄錯了,我沒提交過什麼獻血申請!”
許伊伊笑着言:“是我幫拂雪姐申請的!我聽說醫院正在高價收購稀有血型,想起拂雪姐要還債,剛好可以通過賣血來減輕壓力。”
“不需要!”
姜拂雪心口涌上一團怒火。
說完,她將護士遞過來的獻血自願證明撕成兩半。
許伊伊一臉委屈地再次躲進顧庭川懷裏,“顧總,我這麼做也是爲了拂雪姐好,她卻不領情!”
顧庭川疼惜地攬住許伊伊的肩頭,望向姜拂雪:“一點血罷了,不會有大礙。”
姜拂雪還沒來得及反駁,顧庭川便與護士說:“我是她老公,我替她籤字。”
“不......”
她的話還沒說完,顧庭川已迅速籤完了字。
她張開嘴,正要發出聲音,許伊伊突然捂住小腹冷汗直冒。
顧庭川發現她不對勁,立刻抱着她離開病房,全程沒有回頭,也沒注意到姜拂雪爲了躲避抽血滾下了床。
她趴在地上,渾身無力站不起來。
護士蠻橫地把針頭扎進她血管裏,一瞬間,姜拂雪覺得手臂刺痛不已,一股寒意順着血管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她想掙扎,身體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着血液從身體裏抽離。
顧庭川暴怒的聲音從走廊上傳來:“伊伊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們醫院付出代價!”
沒有預兆的心痛讓姜拂雪蜷起身體。
沒有人來扶她起來,她只能靠自己重新站起來,再躺回床上。
整整一晚,她滴水未進。
姜拂雪口得如同冒火,一連摁了好幾次求助鍵,始終無人回應。
無奈,她只能嚼止疼片緩解疼痛。
顧庭川交的一萬塊只夠再住最後一晚,天才剛亮護士長就來催繳今的費用,姜拂雪續不上錢,索性辦了出院手續。
當她穿着單薄的風衣走在寒風呼嘯的冬街頭,盯着車水馬龍的街道,突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裏走。
這城市這麼大,這麼繁華,卻容不下一個即將死去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