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後清晨,外門廣場人聲鼎沸。
各脈外門弟子按術業排隊,劍修劍氣森然,丹修藥香縈繞,符修這邊卻顯得寒酸許多——大多人手裏拿着的不過是普通符筆與黃紙,能有一支稍像樣的符筆,都足以引來羨慕目光。
雲舒站在符修隊伍末尾,手裏那雞毛符筆在一群竹筆、狼毫之間格外扎眼。
“喲,這不是雲舒嗎?”有人故意高聲,“你真來啦?拿雞毛杆畫符,是準備給大家表演‘畫符變撣塵’嗎?”
笑聲四起,不少人看熱鬧似的把目光投過來。
雲舒懶得搭理,只把號牌攥緊,目光落在廣場中央的三張長案上。案上擺着宗門發放的基礎材料:一疊低品符紙、一小碟朱砂、清水、鎮紙,還有一面測靈符鏡。
符修外門測試很簡單——在一炷香內畫出一張引火符或淨水符,以測靈符鏡驗其靈力波動與符紋完整度,達到“可激發且符紋不崩”即爲合格。
聽上去不難,可對缺資源、缺技法的外門弟子來說,符紋稍有斷續就會前功盡棄。
“開始!”執事一聲令下。
衆人立刻伏案落筆,筆尖劃過符紙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朱砂與靈力同時灌入符紋,一張張符紙漸漸成形。
雲舒深吸一口氣,沒有急着下筆。
她先以指尖輕點符紙四角,用鎮紙壓平,再把朱砂碟裏的朱砂調勻。黑玉墜子貼在口,溫熱感若有若無,像在提醒她——穩。
她想起前世做設計時最常說的一句話:先定結構,再談細節。
引火符的符紋看似簡單,實則講究“起筆如點火,行筆如引線,收筆如封口”。很多人失敗,不是畫不出線條,而是線條之間的靈力不連貫,導致符紋最後崩散。
雲舒抬筆,筆尖落在符紙左上角。
第一筆落下時,她刻意放慢速度,讓靈力均勻鋪陳。雞毛符筆在黑玉墜子的溫養下變得極其順手,朱砂線條細而不斷,轉折處淨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周圍原本嘲笑她的人,漸漸笑不出來了。
“她……她這線條怎麼這麼穩?”
“雞毛杆也能畫出這種力度?”
“不對,你們看,她符紋的間距幾乎一模一樣……”
有人忍不住探頭張望,結果一分神,自己筆下的符紋微微抖了一下,朱砂立刻暈開,符紙“嗤”地一聲冒出一縷青煙,直接報廢。
那弟子臉色煞白,慌忙重畫,可越急越亂,最後只能懊惱地捶桌。
雲舒不受影響,依舊一筆一筆地推進。
符紋過半,她開始感覺到靈力消耗加快。外門弟子靈力本就稀薄,很多人畫到後半段就會出現“靈力斷流”,符紋自然崩。
雲舒指尖一緊,口的黑玉墜子忽然一熱。
一股溫和的靈力悄無聲息地補入經脈,像及時雨般把她將要枯竭的靈力續上。雲舒心中一喜,但不敢貪多,只把那股靈力當作“穩壓”,繼續保持原本的輸出節奏。
最後一筆落下,她猛地收勢。
符紙上的朱砂符紋驟然亮起一抹紅光,隨即又內斂成沉穩的溫熱。符紙不焦不皺,符紋完整清晰,甚至比許多內門預備弟子畫的還要規整。
成了。
雲舒沒有立刻激發,而是按要求把符紙放到測靈符鏡下。
鏡面一照,符紋的靈力脈絡清晰地映了出來——紅線連貫,節點穩固,沒有一絲斷裂。
“合格。”執事掃了一眼,語氣平淡,卻在看到雲舒號牌時頓了頓,“外門-符-73?”
雲舒點頭:“弟子雲舒。”
執事抬眼看她,目光裏第一次多了點認真:“符紋不錯,收筆淨。下一項,激發測試。”
雲舒拿起引火符,注入一縷靈力,輕聲道:“起。”
符紙飄起,紅光一閃,一朵拳頭大的火苗穩穩懸在半空,火焰不燥不狂,像被無形的力量托着,安靜而明亮。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裏,卻一點也不“安靜”。
不少外門弟子瞪大了眼,因爲引火符激發後的火焰大小,往往與符紋的完整度和靈力灌注有關。雲舒這朵火苗,明顯比同批弟子的更穩定、更凝練。
“這……這不可能!”有人失聲。
周管事站在人群邊緣,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本以爲雲舒就算來,也會在第一關就出醜,沒想到她不僅過了,還過得這麼漂亮。
更讓他心頭發冷的是——雲舒剛才畫符時,那種沉穩的氣場,本不像一個外門末流弟子。
執事收回目光,淡淡道:“雲舒,合格。可進入下一輪宗門符術大賽初賽。”
雲舒拱手:“謝執事。”
她轉身離開長案時,聽見身後有人壓着嗓子問:“她那雞毛杆……到底是什麼寶貝?”
雲舒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一下。
寶貝不是雞毛杆,是她口這枚黑玉墜子。
而她更清楚——這只是開始。符術大賽真正的較量,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