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戲服交給戴魂時,他已在拾遺齋中等候。

我推開鋪門,便看見他坐在櫃台邊那張唯一的破椅子上,鬥笠放在手邊,露出那張過分平淡、仿佛戴着一層面具的臉。暮色從門縫滲入,將他半邊身子染成昏暗的橘紅,另半邊則浸在深沉的陰影裏。他沒有點燈,就那樣靜靜地坐着,像一尊早已擺在那裏的泥塑。

我將疊得整整齊齊的猩紅戲服放在櫃台上。戲服心口處,桃木符所化的暗紅符文在昏暗中幽幽一閃,又歸於沉寂。

戴魂的目光落在戲服上,停留片刻,伸手,枯瘦的指尖撫過那枚符文。沒有觸碰戲服本身,仿佛那上面還殘留着不該觸碰的東西。

“事畢。”他開口,聲音依舊平淡無波,聽不出是滿意還是其他。他從褡褳裏取出那面暗紅色的算盤,右手食指在某一列算珠上輕輕一撥。

“嗒。”

一聲輕響,在寂靜的鋪子裏格外清晰。我隱約感到,某種無形的、懸在頭上的束縛,似乎鬆動了一絲——那是“第一件事”完成帶來的短暫釋然。

“第二事,何?”我問,喉嚨有些發。小腿的傷又在隱隱作痛,下午在老戲台的消耗,比想象中更大。

“下月初一,午時,城隍廟西偏殿。”戴魂收起算盤,沒有看我,“事涉‘聲音’,屆時自知。”

聲音?城隍廟西偏殿?

我記下,沒有多問。問了,他也不會說。

戴魂站起身,拿起鬥笠戴上,將戲服用一塊早已準備好的、同樣灰撲撲的布包好,夾在腋下,朝門口走去。

“戴先生。”我在他推門前叫住他。

他停下,沒有回頭。

“戲服心口,”我盯着他的背影,緩緩問道,“原來缺的,是什麼?”

鋪子裏靜了片刻。暮色更濃了,他的身影幾乎要融化在門框的陰影裏。

“舊債已了,莫問因果。”他終於開口,聲音穿過昏暗傳來,像是隔了一層毛玻璃,“知得越多,纏得越深。你身上的‘線’,已經夠多了。”

說完,他推門,走入漸濃的夜色,消失不見。

門扉輕掩,拾遺齋重歸寂靜,只剩下我一個人,和滿屋越來越深的黑暗。

“知得越多,纏得越深……”我低聲重復,嘴角扯起一絲苦笑。是啊,從啞舍弄的梳妝盒,到永安巷的郵局,到槐安路的地,再到老戲台的鏡中衣……我知道的每一分,都像一無形的線,纏上我的身體,我的魂。

可我能停下嗎?停下,就意味着死亡,或者比死亡更糟的結局。

我摸索着點燃油燈。昏黃的光暈散開,驅散了些許黑暗,也照亮了我蒼白疲憊的臉。我將短刀、銅錢、影剪木盒、藥膏等物一一取出檢查。最後,目光落在那石函上。

石函依舊安靜,底部的張遺安符咒也黯淡着。但當我拿起戲服時感受到的、符文與符咒之間那微弱的共鳴,絕非錯覺。

我猶豫了一下,將石函捧到燈下,仔細凝視底部符咒。暗紅的線條在昏黃光線下仿佛靜止的血管。我嚐試着,將一絲微弱的意念,如同下午在戲台那般,集中向掌心印記,再試圖探向符咒。

印記微微發熱,傳來熟悉的酸麻感。而符咒……竟似乎“醒”了。

線條緩緩蠕動,不是凝結成字,而是散發出一種極其微弱、但清晰無誤的“情緒”——警惕,以及一絲……指向性。那“感覺”指向西方,並非戲服所在的方位,也非戴魂離去的方向,而是更遠、更深沉的西方。

是下一個提示?還是警告?

我收起石函,疲憊如水般涌來。處理傷口,簡單吃了點糧,我幾乎是靠着最後一點意志力,將自己挪到櫃台後的角落,裹緊薄毯,沉沉睡去。

……

沒有光之線的牢籠,也沒有哀怨的戲魂。

這次,我站在一片迷蒙的霧氣裏。霧氣是灰白色的,緩緩流動,能見度極低。前方不遠處,一個身影背對着我,跪在地上,似乎在對着一塊無字碑祭拜。

是柳如眉。穿着那件猩紅的戲服,但心口不再有破洞,那暗紅的符文微微發光,像一枚嵌入血肉的異樣印記。

她緩緩轉過身。臉上的妝容洗淨了,只餘下清麗而蒼白的素顏,眉宇間化不開的哀愁淡了許多,只剩下一種深沉的、近乎死寂的平靜。她看着我,盈盈下拜,動作標準得如同戲台上的身段。

沒有聲音,但她的口型,我看懂了。

是“謝謝”。

然後是,“小心”。

謝謝我?謝謝我取走戲服,了卻(或轉移?)了她的執念?

小心?小心什麼?戴魂?張遺安?還是別的?

沒等我細想,她的身影在霧氣中開始變淡、消散。最後消失的,是她心口那枚暗紅符文,它像燃盡的餘燼,閃爍了一下,徹底熄滅。

夢境也隨之破碎。

我猛地睜開眼,心髒還在不規律地跳動。天還沒亮,油燈早已熄滅,鋪子裏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進一點點朦朧的天光。懷裏的影剪木盒,傳來一陣輕微但持續的顫動,冰涼感隔着布料傳來。而放在枕邊的石函,底部的符咒正散發着穩定的、暗紅色的微光,那指向西方的“感覺”更清晰了。

幾乎同時,窗外傳來打更的聲音。

“咚——咚!咚!咚!”

一慢三快,是四更天了。

但更夫的聲音不對。嘶啞,澀,斷斷續續,像是喉嚨裏堵着砂紙,又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用盡最後力氣擠出音節:

“天……物燥……小……心火燭……呃……”

最後一聲鑼響,短促而怪異,像是敲在了破鑼上,然後,一切聲音戛然而止。

死寂。

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深重的死寂,瞬間吞噬了黎明前最黑暗的街道。連平裏隱約可聞的蟲鳴、遠處的犬吠,都消失了。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在這片令人心悸的死寂中,我右手掌心的“信”字印記,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尖銳的、仿佛被燒紅鐵釺刺穿的劇痛!

“呃啊——!”我痛呼出聲,整個人從毯子裏彈坐起來,死死攥住右手手腕,額頭青筋暴跳。這次的痛楚,比在亂葬崗召喚影剪時更甚!不是皮肉之痛,是直接作用於魂魄的撕裂感!

灼熱、刺痛、伴隨着某種強烈的、不容抗拒的“召喚”!

是郵局!是那個骷髏郵差!它在“催”我!用這種最粗暴、最痛苦的方式!

距離上次送信,還不到一個月!爲什麼提前了?!

劇痛持續了大約十息,才如同水般緩緩退去,留下深入骨髓的酸麻和一陣陣虛脫般的眩暈。我癱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着氣,汗水浸透了單衣。

窗外,死寂依舊。更夫沒有再出現。

新的“信”,來了。而且,是以這種不容置疑、帶着懲罰意味的方式“通知”我。

我掙扎着爬起來,點燃油燈。模糊的視線裏,掌心的“信”字印記顏色深了些,邊緣的暗金色剪刀紋路微微發亮,仿佛剛剛被激活。印記中心,多了一個極其微小的、暗紅色的點,像一顆凝固的血珠,散發着不祥的氣息。

這就是“信”字反噬?還是郵局對“逾期”或“違規”的懲罰?張遺安警告的“反噬”,難道指的是這個?可我沒有逾期,距離上次送信明明還有幾天……

難道是……因爲我使用了印記的力量,在老戲台強行溝通鏡中殘魂,完成了賬房的事?郵局的“規矩”,不允許它的憑證被用於其他“債”的清償?

我不知道。也沒時間細想。

我必須立刻去郵局。這種“召喚”的痛苦,我不想再體驗第二次,而且,下一次可能更猛烈。

我快速處理了一下——用涼水潑臉讓自己清醒,檢查小腿傷口(還好,沒有裂開),將必要的東西貼身收好。影剪木盒的顫動已經停止,但依舊冰涼。石函符咒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但那種指向西方的感覺還在,與郵局所在的永安巷方向並不一致。暫時顧不上了。

拿起那枚“清淨子”郵戳,冰涼的觸感讓我稍微定了定神。我推開鋪門,走入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和死寂之中。

街道上空無一人,連往常偶爾可見的早起小販或醉漢都沒有。兩旁的房屋窗戶緊閉,像一只只沉睡的、沒有眼珠的眼眶。空氣冰涼,帶着露水的溼氣,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凝滯感,仿佛整個世界都被一層無形的膠質包裹着,聲音和生機都被隔絕在外。

我走得很快,掌心的印記不時傳來細微的刺痛,像一無形的線在拉扯,指引着方向。這一次,甚至不需要我滴血,永安巷盡頭那堵牆上的苔蘚門,在近時便自動顯現、開啓,露出後面那永恒的、昏黃的燈光和濃重的黑暗。

我一步跨入。

熟悉的、混雜着陳年紙張、鐵鏽和某種更深沉腐朽氣息的味道撲面而來。煤油燈在櫃台上跳躍,照亮骷髏郵差洗得發白的制服和空洞的眼窩。

它抬起頭,“看”向我。指骨在櫃台上敲了敲,發出空洞的“篤篤”聲。

“遲了。”它說,聲音嘶啞依舊,但似乎多了一絲冰冷的意味。

“距離上次,還有幾天。”我忍着印記的餘痛,平靜地陳述。

“規矩改了。”骷髏郵差不爲所動,空洞的眼窩轉向我掌心的印記,那裏,那點暗紅的血珠清晰可見,“‘信’字印,不得他用。你用印了債,便是壞了郵局的規矩。債,要還。信,要加。”

“加多少?”

“三封。”骷髏說,“這次,六封。落前不回,你就留下,和它們作伴。”它指了指身後那些塞滿了斷指、眼珠、頭發的格子。

六封……翻了一倍。而且,落前必須完成。上次三封,從子時送到天蒙蒙亮,時間還算寬裕。這次六封,時間卻縮短到必須在白天完成……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尤其是在我腿腳不便、視力模糊的情況下。

這是懲罰。對我“違規”使用印記的懲罰。

“我……”我想爭辯,想說並非我主動用印,是賬房的事迫不得已。但看着骷髏那空洞的、毫無情緒的眼窩,我知道,辯解無用。郵局的規矩,不容置疑,不容辯駁。

“信。”骷髏不再多言,轉身,從格子裏取出六封信,放在櫃台上。

六封信,比上次的三封厚了一疊。信封依舊是陳舊的黃色,但上面的血色符號,更加扭曲、詭異,散發出的氣息也更強,帶着一種隱隱的“躁動”感。

我拿起信。入手冰涼,但似乎能感覺到信封下有什麼東西在輕微地搏動,像一顆顆縮小的心髒。

骷髏的指骨依次點過六封信:

“第一封,‘嗔怒’,送城西鐵匠鋪,老鐵砧下,以鐵錘擊打三次。”

“第二封,‘癡妄’,送城南舊書院,藏書閣頂樓,置於最殘破的《南華經》夾頁中。”

“第三封,‘怨毒’,送城東胭脂鋪,後院那口胭脂井,投入井心,不可回頭。”

“第四封,‘恐懼’,送城北義莊,停屍房第三具無名屍手中,塞入其握拳之手。”

“第五封,‘貪婪’,送城中‘亨通’當鋪,櫃台下第七塊地磚縫,用銅錢壓住。”

“第六封,‘絕望’,送回此處——永安巷子時郵局,後院枯槐下,埋於樹九尺,面朝東方。”

它的聲音平淡地念出一個個地點和詭異的要求,仿佛在說最尋常不過的事情。但每一個地點,都透着不祥;每一個要求,都暗藏凶險。尤其是最後一封,要送回郵局本身的後院?那裏是能輕易去的嗎?而且,要埋九尺深,面朝東方……這聽起來更像某種儀式。

“順序不可亂,地點不可錯,方法不可偏。”骷髏重復着規矩,“錯一步,信毀,你留。落前,回。”

說完,它便低下頭,不再看我,仿佛我已經不存在了。

我握着六封沉甸甸、冰涼而“躁動”的信,感受着掌心印記持續的細微刺痛和落前必須完成的巨大壓力,轉身,走向那扇墨綠色的門。

門外的世界,天光已微微發白,但街道依舊死寂。掌心的刺痛指引着第一個方向——城西鐵匠鋪。

我深吸一口帶着晨露氣息的冰冷空氣,邁開腳步,朝着第一個目的地走去。小腿的傷,掌心的痛,模糊的視線,六封詭異的信,落前的期限……像一道道無形的枷鎖,套在我的身上。

但,不能停。

停下,就是萬劫不復。

……

城西鐵匠鋪早已廢棄,只剩下一個破敗的棚子和一座半塌的爐灶,以及一個深深嵌入地面的、布滿捶打痕跡的老鐵砧。我將那封標記着扭曲“嗔怒”符號的信放在鐵砧下,找來旁邊一把生鏽廢棄的鐵錘,用盡力氣,狠狠砸了三下。

“咚!咚!咚!”

沉悶的撞擊聲在寂靜的清晨傳得很遠。鐵砧下的土地似乎震動了一下,那封信上的血色符號猛地亮起,又迅速黯淡,信封迅速變得枯脆,仿佛裏面的“嗔怒”被這三次捶打震散、吸收。信旁的地面,滲出幾縷暗紅色的、仿佛鐵鏽混合血絲的痕跡,但很快滲入土中,消失不見。

第一封,完成。沒有意外,但消耗了不少體力,小腿傷口開始隱隱作痛。

我不敢耽擱,立刻趕往城南舊書院。舊書院曾經是城裏最有名的學府,後來衰敗,藏書閣也早已廢棄,據說裏面鬧鬼,無人敢近。我爬上搖搖欲墜的木樓梯,在頂樓堆積如山的腐爛書卷中,找到了那本幾乎散架的《南華經》。將“癡妄”信塞入其中一頁殘破的夾縫時,書頁無風自動,仿佛有無數個聲音在同時低聲囈語、爭辯,但信封一入,所有聲音戛然而止,書本瞬間安靜下來,迅速腐朽成灰,只留下那封信,顏色也變得灰敗。

第二封,完成。離開藏書閣時,我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仿佛有什麼東西試圖鑽進我的腦子,但被懷裏的銅錢散發的溫熱驅散。

第三封,“怨毒”,送往城東胭脂鋪的後院胭脂井。那口井早已涸,但井口依然殘留着濃烈到刺鼻的、陳年脂粉香氣,混合着一股甜膩的腐臭。我站在井邊,將信投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井心。信紙飄落,井中驟然傳來無數女人尖利淒慘的哭嚎和咒罵聲,仿佛有無數只手從井底伸出,想要抓住那封信,也將我拖下去。我強忍着捂住耳朵的沖動,按照要求,沒有回頭,快步離開。直到走出很遠,那哭嚎聲才漸漸消失。回頭看時,胭脂井方向上空,凝聚着一小團暗紅色的、翻滾的怨氣,久久不散。

第三封,完成。但我感到一陣強烈的惡心和心悸,仿佛被那些“怨毒”的氣息沾染了。

時間已近中午。只剩下半天時間,還有三封更詭異的信。尤其是最後一封,要送回郵局後院。

我咬牙,朝着城北義莊趕去。那是存放無人認領或等待下葬屍體的地方,陰氣極重。停屍房裏陰冷刺骨,排列着幾具蓋着白布的屍體。我找到第三具,掀開白布一角,是一具面目模糊、腫脹發青的男屍。他的手緊緊握着拳。我試圖掰開他的手,將“恐懼”信塞進去,但那手僵冷如鐵,幾乎掰不動。屍體的眼皮忽然顫動了一下,仿佛要睜開。我心頭一凜,用盡全力,終於將信塞進他指縫,然後迅速蓋上白布。屍體的手似乎痙攣般抽動了一下,然後徹底不動了,一股冰冷的、充滿死寂的氣息從屍體上彌漫開,那封信上的血色符號迅速變淡,仿佛“恐懼”被屍體吸收、固結了。

第四封,完成。我逃也似地離開義莊,渾身發冷,仿佛那停屍房的寒氣已經浸入了骨髓。

第五封,“貪婪”,要送到“亨通”當鋪。這是城裏一家還在營業的老當鋪,白天人來人往。我必須在衆目睽睽之下,將信塞進櫃台下第七塊地磚縫,還要用銅錢壓住。

我走進當鋪,裏面光線昏暗,高高的櫃台後坐着個戴着圓眼鏡的老朝奉,正慢悠悠地撥着算盤。幾個客人或在看貨,或在低聲交談。我裝作查看櫃台旁陳列的雜物,趁人不注意,迅速蹲下身,摸索到第七塊地磚的縫隙。縫隙很窄,我用力將信塞入一角,然後摸出懷裏那枚嘉慶通寶,想要壓住露出的信角。

就在銅錢即將接觸地磚縫隙的瞬間,異變突生!

那封信像是活了過來,信封上“貪婪”的血色符號猛地亮起,竟生出一股強大的吸力,不是吸向地縫,而是直接吸向我手中的銅錢!銅錢劇烈震顫,發出低沉的嗡鳴,表面的暗金色刻痕光芒大盛!

與此同時,櫃台後那個一直低着頭的朝奉,猛地抬起頭,圓眼鏡後的眼睛不再是渾濁的老眼,而是一片詭異的慘白!他死死“盯”着我手中的銅錢和那封躁動的信,嘴角咧開一個極其僵硬、貪婪的弧度!

“好東西……留下……”一個澀嘶啞、完全不似人聲的聲音,直接從朝奉喉嚨裏擠出!

他不是人!或者說,這“亨通”當鋪,本身就有問題!

“當鋪的規矩……見財起意……留下……留下銅錢……”朝奉的身影開始扭曲、拉長,慘白的眼睛裏伸出無數細小的、銀白色的絲線,朝我手中的銅錢卷來!周圍其他的“客人”也停下了動作,緩緩轉過頭,臉上都帶着一模一樣的、僵硬貪婪的笑容,身體也開始扭曲變形!

糟了!這第五封信,本身就是一個陷阱!它不是爲了“送”,而是爲了“釣”!釣我身上的東西,尤其是這枚似乎蘊含特殊“緣法”的銅錢!

我猛地將銅錢死死攥在手心,用盡全力,將還在與銅錢角力、試圖吞噬銅錢的信,狠狠塞進了地磚縫隙!然後,想也不想,咬破舌尖,一口帶着微弱靈性的血沫,混合着驚懼和決絕,噴在了銅錢和地磚縫隙之上!

“噗!”

血霧噴濺。銅錢的震顫和光芒猛地一滯。那封“貪婪”信發出一聲尖銳的、仿佛無數玻璃摩擦的嘶鳴,吸力驟然中斷,血色符號瘋狂閃爍幾下,迅速黯淡下去,連帶着信封都萎縮、發黑,仿佛被我的血污穢、灼傷了。地磚縫隙裏傳來“滋滋”的聲響,冒出幾縷黑煙。

櫃台後的朝奉和那些扭曲的“客人”同時發出痛苦的嘶吼,身體扭曲得更厲害,但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束縛在當鋪的範圍之內,無法撲出櫃台。

就是現在!

我轉身,用盡全身力氣,撞開當鋪虛掩的側門,沖到了外面陽光刺眼的大街上!

身後,當鋪的門“砰”地一聲自動關上,將裏面所有的嘶吼和扭曲隔絕。街道上行人依舊,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只是幻覺。

我扶着牆壁,劇烈喘息,心髒狂跳得幾乎要爆炸。左手手心被銅錢硌得生疼,舌尖的傷口辣地痛,但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沖擊和劫後餘生的虛脫。

第五封……算是完成了?以一種近乎暴力破壞的方式。郵局的規矩……會不會判定我違規?

掌心的印記傳來一陣強烈的、警告般的灼痛!比剛才更甚!

沒時間多想了!還有最後一封,也是最詭異的一封——“絕望”,必須送回永安巷子時郵局的後院枯槐下,埋九尺深,面朝東方。

必須在落前!

我抬頭看天,頭已經偏西,時間所剩無幾。

不敢停留,我拖着幾乎麻木的雙腿,朝着永安巷的方向,拼命跑去。

身後,“亨通”當鋪那塊老舊的招牌,在陽光下,投下長長的不祥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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