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盞的手停在半空，距離蘇清圓不過幾寸。
他的眼神清澈，帶着她記憶裏的溫柔與焦急。
但蘇清圓的視線卻死死盯着他口那道微弱蠕動的黑影。
那黑影很小，卻在皮膚下緩慢起伏，像在呼吸。
回聲在她耳邊嘶吼：“看到了嗎？那是鏡海的寄生！他不是真的！”
蘇清圓沒有說話，她的指尖微微發顫。
林盞皺眉：“清圓，你在看什麼？”
他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口，卻什麼也沒看到。
“我身上……有什麼嗎？”
蘇清圓咬緊牙關：“你……真的是林盞？”
林盞苦笑：“除了我，還能有誰？”
他又向她靠近一步。
回聲尖叫：“別讓他靠近！他會吞掉你！”
蘇清圓渾身發冷。
她想後退，但身體像被釘住一樣，動彈不得。
林盞輕輕開口：“清圓，我知道你經歷了很多。”
“但你不用再害怕了。”
“我在這。”
他的聲音溫柔得能讓人落淚。
蘇清圓的心髒狠狠抽痛。
她想相信他。
但口的印記卻在發燙。
像在警告她。
林盞的手終於碰到了她的肩膀。
就在那一瞬間——
紙燈突然亮了。
藍色火焰暴漲，照亮了整個通道。
林盞的手被火焰開，他悶哼一聲，後退一步。
蘇清圓愣住：“你……怕燈？”
林盞抬起頭，眼神裏第一次出現了慌亂。
“清圓，我不是……”
話沒說完，他口的黑影突然劇烈蠕動。
像被火焰激怒了。
回聲冷笑：“看到了吧？他本不是人。”
林盞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清圓，別聽它的！”
他伸手想再次靠近她。
但紙燈的火焰又一次擋在他面前。
林盞的手被燒得冒煙。
他痛得彎下腰：“清圓……這燈……在傷我……”
蘇清圓的喉嚨像被堵住：“你爲什麼會怕它？”
林盞抬起頭，眼裏滿是痛苦：“因爲……我不是完整的。”
回聲冷哼：“他當然不完整。他是鏡海造的殼。”
林盞咬牙：“我不是殼！”
他突然撕開自己的衣領。
露出口的皮膚。
那道黑影正在瘋狂蠕動，像要破體而出。
林盞的聲音顫抖：“清圓，這是……三年前留下的。”
蘇清圓心裏一震：“三年前？”
林盞點頭：“我被鏡海吞進去的時候。”
“要不是你母親……我早就死了。”
蘇清圓愣住：“我媽救了你？”
林盞苦笑：“她把我從鏡海裏拉出來，但代價是……”
“我失去了一部分靈魂。”
“那部分……被鏡海留下了。”
回聲突然尖叫：“他在騙你！”
但蘇清圓沒有理會。
她盯着林盞口的黑影。
那黑影的形狀……
有點像一只手。
一只小孩的手。
蘇清圓瞳孔驟縮：“那是什麼？”
林盞呼吸急促：“是鏡海的殘片。”
“它一直想把我拉回去。”
“但我一直在抵抗。”
蘇清圓的心髒狠狠一跳：“所以……你才會出現在這裏？”
林盞點頭：“我感應到你在鏡海。”
“我必須來。”
“哪怕……再被吞一次。”
蘇清圓的喉嚨發緊。
回聲冷笑：“感人的話誰不會說？”
“你別忘了，鏡海最擅長的就是模仿人心。”
林盞抬頭，眼神堅定：“清圓，你知道我。”
“你知道我不會騙你。”
蘇清圓的手微微發抖。
她想相信他。
但她也知道——
鏡海能模仿得一模一樣。
包括記憶。
包括習慣。
包括愛。
林盞向前一步，紙燈的火焰得他皮膚冒煙。
但他沒有退縮。
“清圓，我知道你害怕。”
“但我不會傷害你。”
“哪怕死……也不會。”
蘇清圓的心髒狠狠一抽。
她突然意識到——
無論他是不是真的。
他都在承受燈的灼燒。
而假的林盞……
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
回聲急了：“別被他騙了！他在演戲！”
蘇清圓沒有理會。
她抬起頭，看向林盞。
“你……真的是爲了我來的？”
林盞毫不猶豫：“是。”
蘇清圓深吸一口氣。
她做出了選擇。
她伸出手，把紙燈的火焰壓下。
火焰緩緩收斂。
林盞的身體不再被灼燒。
他抬起頭，眼裏滿是震驚。
“清圓……”
蘇清圓輕聲道：“如果這是假的……”
“那我寧願被騙。”
林盞愣住。
蘇清圓繼續：“因爲真的你……不會希望我一個人在這裏。”
林盞眼眶瞬間紅了。
他一步上前，把她抱進懷裏。
蘇清圓沒有推開。
她能感覺到——
他的心跳是真實的。
他的體溫是真實的。
他的顫抖……也是真實的。
回聲尖叫：“你瘋了！你會害死自己！”
但蘇清圓只是抱緊林盞。
“我相信他。”
回聲沉默了。
然後，它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下一秒——
通道劇烈震動。
牆壁裂開，黑色的紋路迅速蔓延。
林盞皺眉：“清圓，快走！”
蘇清圓抬頭：“去哪？”
林盞指向通道盡頭：“出口在那裏。”
“我帶你出去。”
蘇清圓握緊紙燈：“好。”
兩人剛邁出一步——
地面突然塌陷。
黑色的海水從裂縫中涌出。
像要把整個通道吞沒。
林盞臉色驟變：“鏡海在反擊！”
蘇清圓心裏一震：“什麼意思？”
林盞咬牙：“因爲你選擇了我。”
“它……不高興。”
黑色海水迅速近。
林盞拉住蘇清圓的手：“跑！”
兩人拼命往前沖。
但海水的速度比他們快得多。
它像一張嘴，在他們身後不斷張開。
林盞突然停下。
蘇清圓愣住：“怎麼了？”
林盞低頭。
他的腳踝……
被一只黑色的小手抓住了。
那只手——
來自鏡海。
蘇清圓瞳孔驟縮：“林盞！”
林盞咬牙：“清圓，你先走。”
蘇清圓搖頭：“我不會丟下你！”
林盞苦笑：“你必須走。”
“否則……我們都會死。”
黑色海水迅速吞沒他的小腿。
林盞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蘇清圓心裏狂跳：“不要！”
林盞抬起頭，眼裏滿是溫柔：
“清圓，記住——”
“無論我變成什麼樣……”
“我都會找到你。”
下一秒——
黑色海水猛地將他拖入裂縫。
“林盞！！！”
蘇清圓伸手去抓他。
但抓到的，只有空氣。
通道開始崩塌。
回聲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選錯了。”
“你剛剛……親手把他送回了鏡海。”
蘇清圓瞳孔驟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