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的專業課教室永遠座無虛席。林晚提前二十分鍾到,卻發現第三排靠走廊的位置已經被占了——那是她高中時就習慣的位。
正猶豫着往後排走,手腕突然被輕輕拽了一下。回頭時,沈知遠正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對着她招了招手,陽光落在他的發梢,晃得人眼睛發暖。“這裏有空位。”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混着教室裏翻書的沙沙聲,卻清晰地傳到林晚耳朵裏。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攥着課本的手指微微收緊,還是快步走了過去。剛坐下,就見沈知遠從背包裏拿出一個透明文件袋,推到她面前:“我整理的中文系必讀書單,標了重點,你看看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文件袋裏的紙頁邊緣帶着淡淡的槐花香,和他高中時給她的物理錯題本一樣,字跡工整,不同書名用不同顏色的筆做了標注。林晚翻到第一頁,最上面用鉛筆寫着一行小字:“《詩經》裏有篇《七月》,裏面寫‘采采芣苢’,我記得你高中作文裏提過喜歡這類田園詩。”
她的臉頰瞬間發燙,原來他連自己隨手寫在作文裏的話都記得。正想開口說謝謝,講台上傳來老師的聲音,兩人同時噤聲,默契地翻開課本。
這堂《中國古代文學史》的課,老師從《詩經》講到楚辭,林晚聽得入神,偶爾低頭記筆記,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和沈知遠翻動書頁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竟比老師的講課聲還要讓她安心。
中途休息時,林晚剛想去接水,沈知遠已經起身:“我去,你喝溫水還是涼水?”沒等她回答,又補充道,“上次你生理期說喝溫水舒服,我帶了保溫杯。”
林晚坐在座位上,看着他走向茶水間的背影,手裏的筆無意識地在筆記本上畫着槐花。等他回來時,手裏端着兩杯溫水,杯壁上貼着一張小小的便利貼,上面畫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貓,旁邊寫着:“課間喝一口,下午不犯困。”
那只小貓,像極了小學時槐樹下那只瘸腿的小貓。林晚看着便利貼,忽然笑出聲,引來沈知遠的側目:“笑什麼?畫得太醜了?”
“不是,”林晚搖搖頭,把便利貼小心翼翼地撕下來,夾進課本裏,“很好看,我喜歡。”
沈知遠的耳朵微微泛紅,別過頭去翻課本,卻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也悄悄彎了起來。
下午的課快結束時,老師布置了小組作業,要求兩人一組,分析《詩經》裏的愛情篇章。話音剛落,沈知遠立刻轉過頭,眼裏帶着笑意:“林晚同學,要不要和我一組?我剛好有本《詩經注析》,可以借你看。”
林晚看着他眼裏的光,想起高中時他說“一起去圖書館補物理”的樣子,用力點了點頭:“好啊。”
走出教室時,夕陽正斜斜地照在林蔭道上,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沈知遠幫她拎着沉重的課本,忽然說:“對了,學校的文學社下周招新,我記得你高中寫的《槐樹下的夏天》,要不要一起去報名?”
林晚停下腳步,看着沈知遠。風裏帶着桂花的香氣,和記憶裏的槐花香重疊。她忽然發現,原來那些小心翼翼的追逐,早已變成了並肩同行的默契。
“好啊,”她笑着說,這一次,聲音裏沒有了過去的羞澀,只有滿滿的期待,“我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