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縫紉機後面那個影子的真面目。那本不是人。那是一個渾身滿了針頭、皮膚像破布一樣被隨意縫合在一起的厲鬼。它正踩着縫紉機,似乎要把陳默也變成它的人偶收藏裏。
陳默的意識開始模糊。喉嚨被勒住,發不出聲音。手腳被捆死,動彈不得。
“要死在這裏了嗎……”
“那個鬼想我,現在這個鬼也想我……”
“等等”
陳默的腦海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
標記。
他猛地想起來,自己身上還帶着第一個鬼的標記!
雖然因爲他沒回頭,規則暫時中止了,但標記並沒有消失!
人規律:被拍肩+回頭=必死。
現在的陳默,正背對着裁縫鋪的大門。
如果現在回頭,會發生什麼?
是會被拍肩鬼隔空扭斷脖子?還是……
“橫豎都是死!不如把這水攪渾!”
在紅線即將切斷他氣管的最後一秒,陳默用盡全身的力氣,做出了那個他之前拼命克制的動作——
回頭!
他猛地扭過了頭,看向了裁縫鋪的大門方向。
轟!
就在他完成回頭這個動作的瞬間。原本正在瘋狂收緊線,突然停住了。
陳默不敢睜眼,他只能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恐怖的風聲。
一股比裁縫鋪裏更陰冷、更純粹的屍臭味,憑空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陳默觸發了必死規律,無視了空間距離,它直接降臨到了這裏!
陳默感覺到一只冰冷、僵硬的手,突兀地伸了過來,想要扭斷他的脖子。
但是,這只手並沒有碰到陳默的脖子。
陳默顫抖着睜開眼。
他看到了一幕令他終生難忘的景象。
那個穿着黑風衣的無面鬼,正站在他身後,那只慘白的手已經伸到了他的脖子邊。
就在距離皮膚只有一厘米的地方,那只手被擋住了。
無數紅色的細線,死死地纏繞在那只慘白的鬼手上,勒進了肉裏,甚至把鬼手都勒得變了形。
裁縫鋪的針線鬼被激怒了。這是它的地盤,陳默是它的。那個外來的鬼想要搶走它的材料,甚至入侵了它的領地。
此刻,兩只恐怖的厲鬼,徹底對上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陳默跪坐在地上,渾身因爲極度的恐懼和缺氧而劇烈顫抖。但他不敢動,連呼吸都本能地屏住了。
在他身後,那是般的景象。
那只屬於“拍肩鬼”的慘白大手,依舊保持着想要扭斷陳默脖子的姿勢。但它無法寸進分毫。
因爲無數鮮紅欲滴的細線,像是有生命的寄生蟲一樣,死死纏繞在那只手腕上。紅線勒進蒼白的皮膚裏,割開了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但流出來的不是血,而是某種黑色的、粘稠的屍水。
滋滋——滋滋——
空氣中充滿了令人牙酸的對抗聲。
拍肩鬼那張沒有五官的臉上,裂口越來越大。它加大了力量,手臂發出一陣骨骼爆響,硬生生扯斷了幾十紅線!
“崩!崩!崩!”
斷裂的紅線在空中飛舞,像是失控的鞭子,抽打在四周的牆壁上,瞬間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焦黑痕跡。
而店鋪深處的鬼也徹底暴走。那個佝僂的影子猛地站了起來,腳下的縫紉機踩得飛快。
“噠噠噠噠噠噠——”
隨着縫紉機的轟鳴,整個裁縫鋪仿佛活了過來。天花板上垂下的紅線如暴雨般落下,不僅纏住了拍肩鬼的手,更是像裹木乃伊一樣,瘋狂地纏向拍肩鬼的全身!
這是兩只厲鬼的廝。沒有任何花哨的法術,只有最原始、最恐怖的互噬。
陳默處於風暴的中心,雖然不是主要目標,但這股靈異對抗的餘波,足以死他。
“噗!”
陳默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感覺五髒六腑都在移位。更糟糕的是,拍肩鬼雖然被纏住,但它施加在陳默身上的必死詛咒並沒有完全消失。
陳默感覺自己的脖子處傳來一陣劇痛。雖然頭沒被瞬間扭斷,但那股無形的力量正在緩慢地、不可抗拒地轉動他的頸椎。
“格勒……格勒……”
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頸椎骨裂開的聲音。他的頭正在不受控制地一點點向後轉去。一旦轉到180度......
“要死了……兩邊都在發力……”
陳默趴在滿是油污和血垢的地板上,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但他不想死。那股求生的瘋狂讓他強撐着最後一口氣,在地面上尋找着生機。
陳默模糊的視線中,看到了一個東西。
在兩只鬼激烈對抗的時候,因爲縫紉機運轉過快,或者是因爲紅線崩斷了太多,一原本在縫紉機上的東西,被震落了下來。
它掉在了陳默手邊不到半米的地方。
那是一針。一約有十厘米長、彎曲的、表面布滿鐵鏽和涸血跡的骨針。
它尾端連着一仿佛永遠扯不斷的紅線,正靜靜地躺在污血中,散發着一股陰冷至極的氣息。
此時,他的脖子已經被那股無形力量扭到了90度,呼吸困難,視線傾斜。
再過十秒,他的脖子就會徹底斷掉。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邏輯在陳默瀕死的大腦中成型。
既然脖子要斷了,那就把它縫起來!
陳默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猛地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那地上的骨針!
刺骨的寒意!抓住骨針的一瞬間,陳默感覺自己的左手仿佛握住了一塊萬年寒冰,整條手臂瞬間失去了知覺,皮膚表面迅速浮現出一層青黑色的屍斑。
這東西在侵蝕他!普通人觸碰厲鬼本體,代價就是死。
但陳默已經顧不上了。他握着那針,在那兩只鬼都沒反應過來之前,對着自己正在被強制扭轉的脖子,狠狠地扎了下去!
噗嗤!
生鏽的骨穿了喉結下方的皮膚,穿透了氣管,從另一側穿出。
劇痛?不,沒有痛覺。只有一種冰冷的麻木感。
“縫……給我縫上!!”
陳默心中咆哮,手腕僵硬地轉動,牽引着那是紅線,在自己的脖子上進行了第一針縫合。
奇跡發生了。
那骨針仿佛嚐到了鮮血的味道,竟然不需要陳默再用力,它活了。它像是一條鑽入泥土的蚯蚓,帶着紅線,瘋狂地在陳默的脖頸皮肉間穿梭。
“滋滋……滋滋……”
第二針、第三針、第十針……
僅僅一瞬間,密密麻麻的紅色絲線就布滿了陳默的脖子,將他原本快要被扭斷的頸椎死死地固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