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港碼頭是天鑰籌劃了兩年的大,因爲關系到海城的未來發展,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失誤,柏諭親自帶隊跟進,可以說處處心血,如今消息才剛剛放出去,應家就像是聞見血腥味的鬣狗般纏了上來。
甚至讓柏諭懷疑,三個月前遊艇上的一夜纏綿,應家打得就是這個主意。
原來是他小看了這家人。
胃口這麼大,也不怕把自己撐死。
樊宣說:“要是讓和榮摻和進來,還不知道會出現多少問題,阿諭,你心裏有數吧?”
柏諭偏頭點了支煙,煙霧繚繞裏他淡聲問:“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樊宣笑,“怕你受不了枕邊風,那姓應的撒撒嬌說說好話,你就頭腦不清讓和榮進來分杯羹咯。”
柏諭:“我又不是你。”
樊宣挑起眉,“最好是這樣。我看那小丫頭有手段得很嘛,你都爲她處置了尤敏。”
“兩碼事。”
樊宣聳聳肩,調侃道:“你不進去見見你未來嶽父嶽母?人家一心想要當柏太太的。”
柏諭沒回答,隨手將剛點煙沒多久的煙摁滅在白沙盤裏,“走了。”
楊總助匆匆跟上去,兩人背影轉瞬消失。
樊宣雙手揣進白大褂的口袋裏,晃晃悠悠地離開了。
病房裏,應夢珠並不知道柏諭來過又走了,她聽何美惠念叨得有些煩,直接道:“醫生說我需要多休息,你們先回去吧。”
“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講。”何美惠道:“麗港碼頭的事情先不急,你慢慢跟柏先生談,但是和榮注資的事情已經刻不容緩了,夢珠,你去跟柏先生說說,幾百萬幾千萬對他來說就是小錢。”
應夢珠不可置信,“就算是小錢,憑什麼我要他就得給?”
“你這說的什麼話。”何美惠擰眉,“你是他兒子的親媽,要點錢而已,他當然要給!”
應夢珠攥緊手指,“我不會去說的。”
何美惠想要的太多了。只要開了一次口,就會永無止境。
“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你爸去睡大街?要不是你逃婚,章總早就把這件事解決了,歸結底不都是你造成的嗎?”何美惠罵道:“我就算了,你親爸你也不管?”
應辰忽然抽了自己一耳光,痛哭流涕:“對不起阿妹,都是爸沒用,還要你來心家裏的事情,都是爸沒用啊!”
他下手不輕,臉很快就腫了,應夢珠想起小時候他拉着自己去吃車仔面、鉢仔糕的場景,抿緊唇角。
何美惠說:“夢珠,你看看你爸,都憔悴成什麼樣了,你真的忍心嗎?”
應夢珠扭過頭不吭聲。
何美惠眯起眼睛,忽然冷笑一聲,道:“算了,我就知道你這人從小就冷心冷肺,和榮要是倒了,我們一家人都去睡大街,然後你就準備給你阿嫲收屍吧。”
應夢珠一頓。
“她住療養院,一年光醫藥費都要花我十幾萬的。”何美惠繼續說:“公司倒了,沒錢給她交醫藥費,看她能撐幾天!”
她拽過應辰,邊往外走邊說:“你最好想清楚,要不是你阿嫲,你早就死了!”
應辰淚流不止:“夢珠,都是我沒用……”
何美惠罵他沒出息,又罵應夢珠白眼狼,兩人吵吵鬧鬧離開病房,應夢珠攥緊了床單。
雖然何美惠說話難聽,但是沒錯,當年她媽媽抱着她敲響應家的門,何美惠在暴雨夜將她們母女倆趕出門,要不是做主留下她,她確實早就死了。
因爲這件事,心懷愧疚,對何美惠百般忍讓,因此何美惠才能在家裏稱王稱霸。
如果和榮倒閉,要怎麼辦?公司有收入的時候何美惠願意拿出十幾萬交醫藥費,當何美惠要靠自己的勞動來掙錢時,她怎麼可能願意再養着?
應夢珠咬緊了唇瓣,鼻頭酸澀。
這邊,何美惠和應辰出了病房,何美惠嘀咕道:“我就不信那死丫頭能不管她阿嫲,她肯定會答應的。”
應辰憂慮道:“萬一……”
“哎呀,這不是樊醫生嘛!”何美惠眼睛一亮,上前兩步,“好巧啊樊醫生,竟然能在這裏遇見。”
樊宣笑了一下,“是好巧。”
“想必是柏先生的意思吧?”何美惠笑道:“我們夢珠懷孕了,又逢此大難,柏先生讓樊醫生親自照看她一二也是應該的。”
樊宣:“。”
應夢珠多大的臉啊,還得他親自照看?
“樊醫生,夢珠肚子裏的孩子沒事吧?那可是柏家唯一的子孫正,一點危險都不能有的。”
樊宣笑說:“這話講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應小姐懷的是龍種。”
他說這話本意是譏誚,何美惠卻理所當然道:“那跟龍種有什麼區別?”
樊宣:“。”
柏諭攤上這麼一堆吸血蟲,還真是怪惡心的。
他隨口打發走這對貪得無厭的夫妻,看見護士端着原封不動的飯菜出來,問:“怎麼,不吃?”
“應小姐說沒胃口。”
“給我吧。”樊宣道:“你先去忙。”
他推開病房門,見應夢珠縮在床上,眼睛是紅腫的,好像剛剛哭過。
“……樊生?”看見他,應夢珠有些驚訝,隨即又想到什麼,期期艾艾地問:“柏先生還沒下班嗎?”
柏諭早就來過,只是又走了而已。
“你在等他?”樊宣把飯菜放下,莞爾:“找他有事?”
“……”應夢珠垂下溼潤纖長的眼睫,道:“他說會給我帶菠蘿油的。”
哦,原來被扔進垃圾桶的是菠蘿油啊。
樊宣笑眯眯道:“他不來了。所以你的菠蘿油也沒了。”
應夢珠遲鈍地哦了一聲。
他不來了啊。
“吃吧。”樊宣說:“你現在這身體不吃飯隨時都會暈倒,剛在外面碰見你爸媽了,讓我好好照顧你呢。”
應夢珠有些難堪,“你不用理會他們。”
“吃吧。”樊宣又說,他仍舊笑盈盈的:“不吃飽,肚子裏的孩子要是出了問題,不管你在盤算什麼,都會竹籃打水一場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