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帝忍了又忍，才沒把硯台砸過去。
“一個月前，朕說把慕翹賜給你，你是怎麼說的？”
楚瑄縮了縮腦袋，“我忘了。”
“忘了？”晏帝冷哼一聲。
“永祥，你來告訴宥王，他那是怎麼說的？”
見晏帝臉色陰沉，永祥只得硬着頭皮道。
“宥王殿下說，這輩子都不會娶慕小姐。”
楚瑄小聲嘟囔。
“我這輩子不是還沒完嗎，中途反個悔而已。”
“你還想反悔？”晏帝掄起奏折就往他臉上砸。
“婚姻大事，豈容你兒戲？”
楚瑄接住奏折，嬉皮笑臉道。
“我當初說的都是混賬話，皇姨父別當真。”
晏帝瞪他，“你也知道自己混賬。”
當初他見慕家二房囂張，又想着楚瑄與慕翹青梅竹馬，便想把慕翹賜給他，敲打一二。
結果被這混賬東西一口回絕。
見他態度強硬，他只得作罷。
誰知不到一個月，這家夥就變了卦，還敢舔着臉讓他賜婚。
見晏帝氣得直喘粗氣，楚瑄一臉諂媚地把奏折還給他。
“我混賬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皇姨父罵我幾句不打緊，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突然看到奏折上的名字，驚訝道。
“咦，容大人的奏折，這次又是要辦誰？”
正準備翻開，就被晏帝一把搶過。
“怎麼？你還想替朕批閱奏折？”
“哪能呀。”楚瑄狗腿地給他捏肩。
“我只是好奇，這次倒黴的是誰？”
晏帝把容知晦請旨賜婚的奏折壓在最下面，才扭頭看向倒黴蛋。
“你知道又如何？”
“當然是拍手稱好啊。”楚瑄滿臉興奮。
“容大人辦案，從未出現紕漏，他所奏之事，皇姨父放心批閱就是。”
曾幾何時，他也幻想過同容知晦那般厲害。
奈何肚子裏沒墨水，成了與他截然相反的人。
晏帝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你這話有幾分道理。”
容知晦若是有慕翹這麼個紕漏，也不算壞事。
一得到附和，楚瑄就開始蹬鼻子上臉。
“那給我與慕翹賜婚之事，皇姨父考慮得如何？”
晏帝眼神示意他繼續捏。
“爲何又突然想娶她？”
“因爲我喜歡她啊。”
晏帝納悶，“那你之前要死要活的鬧什麼？”
楚瑄：“我們吵架了，鬧一鬧不行嗎？”
見他還一臉理所當然，晏帝連罵都懶得罵。
“行，你就繼續鬧吧。”
楚瑄賠笑：“我不鬧了，皇姨父你快賜婚吧。”
晏帝瞅了他一眼。
“朕如果給你們賜婚，萬一你們後又吵架，你又來鬧着退婚，讓朕的面子往哪擱？”
楚瑄急哄哄解釋。
“不會的，皇姨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君無戲言。”
“朕看你還不如小孩子。”
“皇姨父，你相信……”
晏帝嫌棄地撥開他的手。
“滾吧，你姨母昨還在念叨你，出宮前記得先去給她請個安。”
知道賜婚之事暫時無望，楚瑄灰溜溜告退。
“那我改再來看皇姨父。”
見他出來，遠山連忙迎上去。
“主子，怎麼樣，陛下同意了嗎？”
楚瑄吹了一口鬱氣，朝昭陽殿的方向走去。
“還沒。”
遠山跟在他後面，“陛下爲何不同意？”
“你問本王，本王問誰？”
遠山思考片刻，大膽猜測。
“陛下會不會是想把慕小姐許配給別人？”
楚瑄突然停下，又搖了搖頭。
“不可能，永京誰人不知，慕彎彎是我的，除了本王，誰敢娶她？”
遠山趁機勸道：“王爺既然要娶慕小姐，後就對人家溫柔些。”
“憑什麼？”楚瑄踢了旁邊的柱子一腳。
“棲雲崖那事本王還沒原諒她，不能就這麼輕易放過她。”
遠山眉心跳了跳，人家求也求了，錯也認了，祖宗，你還想怎樣？
“王爺，您還是……”
楚瑄扭頭警告：“閉嘴，你要是敢替她求情，本王連你一塊罰。”
遠山看着他手上的繃帶，心裏白眼翻上了天。
嘴上說着罰罰罰，也不知昨夜自殘的人是誰？
慕府。
慕翹剛走進慕敘的院子，便聽哭喊聲。
“娘親……別打了，阿敘知道錯了……”
“啪！”
是戒尺抽在皮肉上的聲音。
慕翹三兩步沖到門口，便見顧愫正背對着房門，手臂高高舉起。
慕敘跪在地上，小小的身子蜷縮着。
左手掌心朝上攤開，淚水糊滿小臉。
“娘親……疼……阿敘好疼……”
顧愫的手臂又一次落下。
“你還知道疼，說，昨夜爲什麼偷懶？”
慕敘疼得直抽氣，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
“阿敘……阿敘困了。”
“困？你爹和父兄還屍骨未寒，你有什麼資格困？”
顧愫說着，又要打下去。
“母親！”
慕翹猛地撲過去，把慕敘摟在懷裏。
戒尺沒收住，“啪、啪”兩聲，結結實實落在她手臂上。
顧愫嘴唇哆嗦。
“滾開。”
慕翹忍着痛解釋。
“母親，昨夜是我讓阿敘去睡的，不怪他。”
“是你？慕翹——”顧愫念着她的名字，每個字都淬着寒意。
“你算個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管我慕家的事？”
慕翹看着她，幾個月而已，原先姣好的面容，刻上了愁苦的細紋。
明明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鬢邊卻已見霜色。
“我有。只要我還姓慕，我就有資格。”
顧愫冷笑，“一個不知來處的孤女，慕家給你碗飯吃，給你個姓，就真把自己當慕家大小姐了？”
慕翹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慕敘忽然從她懷裏掙出來。
跪着蹭到顧愫腳邊，用紅腫的手去拉她的衣角，抽噎着說。
“娘親，都是阿敘的錯，從今起，阿敘不睡覺了，一定把書念好，你別罵阿姐，好不好？”
“她不是你姐姐！”顧愫甩開他，聲音尖銳。
“她不配當你姐姐，你沒有姐姐。”
慕敘摔倒在地，眼淚大顆大顆滾，卻還是固執道：
“不，她是，她就是。”
爹爹和阿兄說過，他們是一家人，他要保護好姐姐。
“閉嘴！”顧愫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動作粗暴。
“你要是再敢叫她姐姐，我就……”
“夠了。”慕翹把慕敘抱過來，交給青蟬。
“把阿敘帶出去，我有話同母親說。”
顧愫伸手又要去搶人。
“你把我兒子還給我，我跟你無話可說。”
“母親若還想保住慕氏爵位，就收斂些。”
顧愫僵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