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裏,夏宛吟面無表情坐在梳張台前,看着傭人們幫她收拾着布滿林雲姿味兒的房間。
床墊換了,床上用品全都換了新的,但她仍然覺得無比惡心。
還好,她不打算在這個房間生活太久,她是鐵了心要和周淮之離婚的。
不然,她必須找汪汪大隊過來,把這屋子拆了重建。
“少夫人,我剛才看到少爺抱着洗手間的馬桶好一通嘔。”
宋媽走了過來,一臉擔憂,“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莫不是哪裏不舒服?”
“他不挑食,什麼都吃得下,估計腸梗阻了吧。”
夏宛吟似笑非笑,“不用管他,吐一吐,清清腸,自然就好了。”
宋媽嗅到了一絲異樣,不敢再問。
這時,怨氣比鬼還大的周淮之大步流星走進來,頂着張吐白了的臉,怒喝一聲:
“全給我滾出去!都滾!”
傭人們嚇了一跳,忙放下手裏的活,退出門外。
夏宛吟面對鏡子,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自己的齊肩短發。
在進監獄的第一天,她就被迫剪掉了她曾經無比愛惜的一頭如緞烏發。爲此,她每晚蜷縮在硬板床上,怕別的犯人聽見罵她,她只能拿被子捂住頭,哭了整整半個月才接受。
如今的這點長度,還是她刑滿釋放前三個月留的。只爲了能在出獄的時候,美美地去見周淮之。
可惜。
早知他已經渣成戰後廢墟,她就該剔禿子出來,好好膈應一下他。
“宛兒……我有話問你。”
周淮之走到她背後,臉色極難看,“媽送來的湯……”
“嗯?媽送來的湯怎麼了?”夏宛吟長睫眨了眨,小臉單純無辜。
周淮之瞬間噎住。
“是湯又冷掉了嗎?我讓宋媽再給你熱熱吧。”
“不用了!”
周淮之最終決定大事化小,絕口不提。不提,這件事可以當沒發生,提了,天崩地裂。
宛兒剛出獄,情緒現在極不穩定,他不想火上澆油,自討沒趣。
更何況,她是個瞎子,怎麼得出這種事?
多半是林雲姿氣不過……
周淮之自己把自己哄好了,雙手放在夏宛吟肩上,俯下身湊到她臉頰旁,想吻上去,卻被她不着痕跡地躲開。
“別,癢……”夏宛吟眼底盡是憎惡。
“宛兒,這三年,實在委屈你了。”
周淮之沒多想,從褲兜裏摸出準備好的紅寶石項鏈,雙手繞過她白皙的天鵝頸,溫柔地爲她戴上,“這是我早在三個月前,就讓法國的知名珠寶設計師爲你專門設計打造的紅寶石項鏈。
全世界,僅此一條,只有我的宛兒才配擁有。”
夏宛吟冷眼瞧着鏡中,掛在自己脖子上,這條平平無奇的項鏈,心底一聲冷笑。
哪個法國設計師,這個水平,不如回家賣紅薯。
這一看,就是周淮之吩咐何秘書不知從哪個二流珠寶店,隨便買一條敷衍她的。
左右她也“看不見”。
“淮之,我不喜歡紅色。紅色,是阿姿喜歡的。”
夏宛吟抬手摸了摸清冷鎖骨間的吊墜,輕挑緋唇,“不過,還是謝謝你。”
周淮之神情驟然一僵。
剛巧,他西褲兜裏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摸出來一看,瞬間眉心緊鎖。
“宛兒,我有個要緊的電話,得去接一下。”
“嗯。”
周淮之匆匆離開房間。
用腳後跟想都知道,肯定是他那熱情似火,愛穿紅色丁字褲的“小玫瑰”打來的。
夏宛吟想起周淮之那副吃了癟的蠢樣子,就想笑。
喝了洗內褲的水,這麼難堪的事,他竟然也忍得下去。
好好個豪門少爺,爲了林雲姿,甘當忍者神龜。
別太愛了啊。
周淮之走出房間,高大頎長的身形站在光線幽昧的走廊裏,煩躁地接起:
“阿姿,我今天不就是話說的重了點兒嗎?你至於用這麼低級的手段報復我嗎?”
“報復?什麼報復?”
林雲姿一頭霧水,“淮之哥哥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呀。”
周淮之緊捏脹痛的眉心,忍不住攤牌,“我媽給我煲的湯,裏面那條紅色蕾絲內褲,不是你丟進去的嗎?”
“什麼?怎麼可能是我!”
“那套情趣內衣,雖然是我送給宛兒的禮物,可一直都是你在穿。不是你,還能是誰?”
“真的不是我啊!”
林雲姿頓了頓,聲色狐疑,“會不會……是宛吟做的?”
周淮之呼吸一窒,隨即搖了搖頭,“不會,若是宛兒,她肯定跟我鬧起來,怎麼會那麼平靜?
再說,她又看不見。”
“淮之哥哥,你不覺得,自從宛吟出獄後,整個人都變得怪怪的嗎?”
林雲姿語氣循循善誘,“即便三年坐牢的子是苦了點,但也不至於讓她性情大變吧?她見了你和我都沒有以前親密了。”
男人皺眉,“你想說什麼?”
“宛吟她……真的瞎了嗎?或者說,她會不會已經復明了,卻沒告訴咱們,耍咱們玩兒呢?”
周淮之瞳孔一縮,腦中嗡地炸開,頭皮發麻!
若真如此,那下午他和林雲姿在書房,還有那天在監獄門外……
周淮之用手狠狠揉了把臉,本不敢細想。
曾經的夏宛吟,眼底一粒沙都容不得。如今看着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閨蜜當面交合苟且,她怎麼可能那麼淡定?
是個人,都直接好吧?!
“不會,若真是這樣,她不可能忍到這個程度。”
“不然,你試試她呢?”
林雲姿聲音幽幽地飄入他的耳蝸,“我給你出個法子,你試試她。若她沒反應,那就是我多心了。
若她漏了餡……淮之哥哥,你可要想好,該怎麼和宛吟解釋清楚啊。”
周淮之陰沉着臉孔回到臥室,見床頭燈亮着,但夏宛吟卻側着身子,在被子裏蜷成小小的一團。
“宛兒?”他低喚一聲。
她沒反應。
但,夏宛吟並沒睡着。
她怕狗渣男對她動手動腳,半點應付他的心情都沒有,不如裝死。
周淮之輕手輕腳走過去,翻身上床,鑽進被子裏。
他張開雙臂,從她背後圈住她,將她瘦削的身子擁入懷中,臂膀薄肌寸寸收緊,像生怕她會跑掉似的。
夏宛吟渾身僵硬,但她不能動,只能忍住惡心,任他抱着,雙臂卻交錯護在前。
就好像身後的男人,是個變態犯。
“宛兒,這樣相擁而眠的子,我等了太久了。”
周淮之閉上眼睛,下巴在她頸窩上蹭了蹭,“還是抱着你睡,最舒服。”
夏宛吟睜開幽寒的杏眸,盯着床頭的水晶花瓶。
此刻,她很有拿起來,砸爛他狗頭的沖動。
……
次,周淮之又是早早就動身離開了。
夏宛吟吃過早點,叫宋媽來房間。
“少夫人,您有什麼吩咐?”
“宋媽,我可以信任你嗎?”夏宛吟斂眸,慢條斯理地喝着清茶。
“當然!整個周家,您誰都可以不信,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宋媽信誓旦旦,眼睛紅了,“當年,若不是您給我湊錢,又想辦法幫我兒子找到匹配的腎源,我早就白發人送黑發人了。您只要一句話,我爲您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眨一下眼睛!”
“不至於。”
夏宛吟傾身放在茶杯,淡淡莞爾,“我想你幫我買幾個精巧的攝像頭,再幫我按在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