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寂靜得可怕，只有尚未完全冷卻的地火發出偶爾的噼啪聲。
陳風站在流雲霓裳甲前，那件華麗的半成品懸浮在半空，散發着幽幽的光芒，像是一個等待進食的怪物。
“滋養靈性，最好的養料就是鑄造者的精血。”
陳風喃喃自語。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甲並不長，但在靈力的灌注下，鋒利如刀。
沒有任何猶豫。
他對着自己的左手心，狠狠劃下。
嗤。
皮肉翻卷，鮮紅的血液瞬間涌出。
不同於柳芸汐那帶着蘭花香氣的至陰之血，陳風的血呈現出一種暗沉的紅色，帶着一股濃烈的鐵鏽味和熾熱的陽剛之氣。那是經過洗髓丹伐骨洗髓後，蘊含着蓬勃生機的本源精血。
“去。”
陳風面無表情，手掌一翻，按在了流雲霓裳甲的心口位置。
轟！
就在血液接觸甲胄的一瞬間，原本安靜懸浮的神裝猛地劇烈顫抖起來。
貪婪。
陳風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甲胄的貪婪。它像是一個在沙漠中渴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瘋狂地吮吸着這甘甜的泉水。
失血帶來的眩暈感瞬間襲來。
陳風咬着牙，身形晃了晃，卻死死撐着沒有倒下。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靈力正在隨着血液一同流逝，被這件神裝吞噬殆盡。
【警告！宿主生命體征下降......檢測到高品質精血注入，神裝靈性覺醒進度30%......60%......】
系統的提示音急促響起。
“給我......吸個夠！”
陳風眼神發狠，不僅沒有撤手，反而催動體內僅存的靈力，加速血液的流動。
這是賭博。
他在賭系統的獎勵機制，也在賭這件神裝的上限。
終於。
就在陳風感覺自己快要被抽的時候，那件流雲霓裳甲猛地爆發出一陣刺目的強光。
嗡——！
一道清越的鳳鳴聲仿佛在靈魂深處響起。
原本緋紅色的甲胄表面，那層流動的雲霞突然活了過來，化作一只虛幻的火鳳虛影，圍着甲胄盤旋了一圈，最後隱入甲胄內部。
一股磅礴的靈壓瞬間席卷整個房間。
靈器！
真正的下品靈器！
陳風鬆開手，踉蹌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他臉色慘白如紙，左手心的傷口雖然在靈力作用下迅速止血，但那種從骨髓裏透出來的虛弱感卻做不得假。
但他的眼睛卻亮得嚇人。
【叮！恭喜宿主完成首件專屬神裝鑄造！品質評級：下品靈器（極品屬性）。】
【宿主以本源精血祭煉，觸發“血肉相連”特效。該裝備將永遠視宿主爲第一權限者。】
【獎勵結算中......】
【恭喜宿主獲得修爲灌注！當前境界提升至：煉氣七層！】
轟隆隆——
本不給陳風反應的時間。
一股比之前體驗卡更加真實、更加浩瀚的靈力，直接從虛空中灌入他的天靈蓋。
枯竭的經脈瞬間被填滿，甚至被撐大。那股因失血而帶來的虛弱感頃刻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煉氣五層......六層......七層！
瓶頸像是窗戶紙一樣被輕易捅破。
陳風感覺自己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原本模糊的神識瞬間外放，清晰地覆蓋了方圓百米的範圍。
這就是煉氣後期的感覺？
陳風握了握拳，空氣在指掌間被捏爆，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站起身，看着面前這件已經徹底成型的流雲霓裳甲，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這波血，流得值！
......
時間一晃而過。
三之期已到。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剛刺破雲層，陳風那破舊的小院外就傳來了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來人似乎很不想引人注意，特意避開了外門弟子晨練的主道，挑了一條偏僻的小路。
吱呀。
那扇被王胖子踹壞、只是勉強修好的木門被人輕輕推開。
柳芸汐站在門口，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打扮。
一身素白的長裙，臉上不施粉黛，卻難掩那天生麗質。只是今天的她，眉宇間多了一絲揮之不去的焦慮，眼底還有淡淡的青黑，顯然這三天過得並不安穩。
她這幾天幾乎沒合眼。
不僅是爲了大比的事，更是因爲那個瘋狂的賭注。
她把自己最私密的信任，甚至尊嚴，都壓在了一個外門弟子的身上。如果陳風失敗了，或者只是煉制出了一件普通的法器，那她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來了？”
屋內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帶着幾分剛睡醒的慵懶。
柳芸汐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屋內。
屋裏很亂，到處都是廢棄的邊角料，空氣中還殘留着淡淡的焦糊味。
陳風正坐在一張破椅子上，手裏把玩着一個茶杯，看到她進來，隨手往桌上一指。
“東西在那，自己看。”
柳芸汐順着他的手指看去。
只見那張滿是油污的木桌上，隨意地扔着一團流光溢彩的東西，就像是一件沒人要的破衣服。
她心頭一跳，快步走上前。
當她的手指觸碰到那件甲胄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
這......
那種溫潤的觸感，那種仿佛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切感，還有那肉眼可見的靈韻流轉......
“靈器？！”
柳芸汐失聲驚呼，猛地轉頭看向陳風，眼神中充滿了驚駭。
她想過陳風可能會給她驚喜，或許是一件極品法器，那已經是她敢想的極限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外門弟子竟然真的煉制出了靈器！
這可是連內門長老都未必能輕易煉制出來的寶貝！
“別大驚小怪的。”
陳風撇撇嘴，似乎對她的反應很不屑，“趕緊試試，不合身我再改。”
改？
靈器一旦成型，渾然天成，哪裏還能改？這家夥是在凡爾賽嗎？
柳芸汐顧不得計較他的態度，雙手顫抖着捧起那件甲胄。
“我去屏風後面換。”
她的聲音都在抖，那是激動的。
片刻後。
屏風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
當柳芸汐再次走出來時，整個屋子仿佛都亮堂了幾分。
流雲霓裳甲完美地貼合在她的身上，輕薄如無物，卻又將她那傲人的身段勾勒得淋漓盡致。原本素白的長裙穿在外面，隱隱透出內裏那緋紅的流光，平添了幾分說不出的嫵媚與神秘。
“感覺......怎麼樣？”
柳芸汐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她稍微運轉了一下靈力。
呼！
她的身影瞬間在原地消失，下一秒已經出現在了屋子的另一角。
殘影！
“快了......至少三成！”
柳芸汐難以置信地看着陳風，“而且靈力運轉毫無阻滯，就像是......像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更讓她震驚的是，穿上這件甲胄後，她感覺自己的神識都變得敏銳了許多，舉手投足間，似乎有一種莫名的自信在心底滋生。
那是【魅惑】詞條的被動效果正在潛移默化地影響着她。
陳風看着眼前這個光彩照人的尤物，滿意地點了點頭。
“還行，沒砸我招牌。”
柳芸汐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狂喜。
她轉過身，面對着陳風，臉上那層清冷的面具終於徹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甚至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沒發覺的依賴。
她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
“陳上師大恩，芸汐沒齒難忘！”
這一拜，心悅誠服。
如果說三天前她還是被無奈，那現在，她就是徹底折服在了陳風那神乎其技的手段之下。能隨手煉制靈器的人，絕不可能是池中之物！
“行了，別整這些虛的。”
陳風擺擺手，“交易而已。”
柳芸汐咬了咬嘴唇，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玉瓶，雙手遞了過去。
“這是聚氣丹。雖然比不上這件神裝的萬一，但也是芸汐的一點心意。若是大比之後還有賞賜，定會再分給上師一半。”
聚氣丹，那是煉氣後期突破瓶頸的聖藥，在坊市裏價值連城。
陳風也不客氣，接過玉瓶隨手塞進懷裏。
“東西拿了就走吧，我還要補覺。”
柳芸汐也不敢多留，生怕打擾了這位脾氣古怪的“高人”。她再次道謝後，腳步輕快地走出了屋子。
有了這件神裝，戰勝秦顏卿，她有十成把握！
然而。
就在她剛剛走出陳風的小院，臉上的喜色還沒來得及收斂時。
迎面卻撞上了一群人。
爲首的一個女子，身穿一襲火紅色的內門弟子服飾，容貌豔麗，眼角眉梢卻帶着一股人的傲氣。
正是柳芸汐的死對頭，秦顏卿。
冤家路窄。
秦顏卿本來是帶着幾個跟班路過這裏，要去前面的靈獸園挑選坐騎。
她一眼就看到了剛從那個破敗院子裏出來的柳芸汐。
“喲，這不是柳師妹嗎？”
秦顏卿停下腳步，陰陽怪氣的聲音瞬間響起，“怎麼？大比在即，你不去練功房閉關，跑到這外門弟子的貧民窟來做什麼？”
她的目光落在柳芸汐那微微泛紅的臉頰，以及那隱隱透出流光的衣衫上，眼神一凝。
“該不會是......自暴自棄，來這找野男人尋歡作樂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