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魔國遺跡崩塌的沉悶巨響,如同葬鍾,被隔絕在厚重的冰層與岩石之下,最終湮滅於風雪永恒的呼嘯。冰川裂縫深處,只餘一片死寂的廢墟和彌漫不散的、淡薄的邪能塵埃,再無他物。

空間的細微漣漪在南方城市那條僻靜巷弄裏蕩開,如同水滴落入古井,未驚起半分波瀾。林夜的身影悄然重現於“四悔齋”當鋪之外,藏青長衫纖塵不染,時間於此仿佛只流過一瞬。

巷口依舊冷清,與之前的喧囂隔絕。然而,空氣中卻殘留着未散的緊繃感,以及一絲極淡的、新鮮的血腥氣。

【真實之眼】無聲掃過。當鋪內,之前被打斷手腕、倒地呻吟的警察已然不見,只餘地面幾灘未能完全擦拭幹淨的血跡。櫃台後,那老朝奉也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幾個穿着黑色短打、眼神精悍、腰間鼓鼓囊囊明顯藏着家夥的漢子,正警惕地守着內外堂。內堂裏,隱約傳來壓低的、帶着焦灼和狠厲的交談聲。

“……媽的,條子肯定還會再來!這地方不能待了!” “那東西到底被誰拿走了?看清楚了嗎?” “是個穿長衫的,邪門得很!一抬手,兄弟們就……” “……九門的人也在打聽,佛爺那邊似乎也驚動了……” “不管了!必須馬上走!從老渠道出城!”

土夫子。殺了警察,搶了贓物,如今成了驚弓之鳥,準備逃竄。

林夜的目光,穿透門板,落在內堂一個沉甸甸的、沾着新鮮泥土的褡褳上。那裏面,不止有之前那枚青銅魚符,還有幾件剛剛從某個凶穴裏帶出來的、散發着更濃鬱陰煞和死氣的明器,其中一件玉琮,能量反應尤爲明顯。

他的出現,並未刻意隱藏。

守門的漢子瞬間警覺,手摸向腰間,厲聲喝道:“什麼人?!當鋪打烊了!滾遠點!”

林夜仿若未聞,腳步未停,徑直走向當鋪大門。

“找死!”那漢子見警告無效,眼中凶光一閃,猛地掏出匕首,直刺而來!

匕首寒光乍現,卻凝固在半空。

林夜的手指,後發先至,看似隨意地在那漢子持刀的手腕上一拂。

咔嚓!

熟悉的骨裂聲。

漢子慘叫着倒地,匕首當啷落地。

內堂的其他同夥被驚動,頓時炸了鍋!怒罵聲、掏家夥的聲音響成一片!三四個人猛地沖了出來,手中砍刀、鐵尺帶着風聲劈頭蓋臉砸向林夜!

林夜身影微動,如同閒庭信步,在刀光劍影中穿梭。手指或點或拂,每一次輕觸,必然伴隨一聲清脆的骨裂和痛苦的慘嚎!

咔嚓!咔嚓!咔嚓!

沖出來的幾人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手腕、胳膊以詭異的角度扭曲,武器脫手,慘叫着滾倒在地,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他踏過滿地呻吟的軀體,走入內堂。

內堂裏,最後兩個顯然是頭目的土夫子,臉色煞白,一人死死抓着那個裝滿明器的褡褳,另一人舉着一把槍,手臂劇烈顫抖,對準林夜。

“別……別過來!再過來我開槍了!”持槍者聲音發顫,色厲內荏。

林夜的目光,落在那個褡褳上。

持褡褳的漢子一咬牙,猛地將褡褳向後窗扔去,同時吼道:“老七,擋着他!”

窗外顯然有人接應!

那持槍漢子猛地扣動扳機!

砰!

槍聲炸響!

子彈呼嘯而出,直射林夜眉心!

林夜甚至沒有眨眼。

在子彈即將觸及皮膚的刹那,他的兩根手指不知如何已然抬起,於身前輕輕一夾。

那枚灼熱的、旋轉着的黃銅彈頭,被他精準無比地、輕描淡寫地夾在了指間!動能瞬間消散!

持槍漢子眼睛猛地凸出,如同見了鬼,整個人都僵住了!

林夜手指微屈,一彈。

咻!

那枚彈頭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

噗嗤!

精準地沒入了持槍漢子的眉心,留下一個細小的血洞。

漢子臉上的驚恐凝固,身體直挺挺地向後倒下。

另一個扔出褡褳的漢子嚇得魂飛魄散,怪叫一聲,就想從後窗跳出去。

林夜看也沒看,反手一掌虛按。

嘭!

那漢子如同被無形的巨掌拍中,整個人轟然撞在牆壁上,筋骨盡碎,軟軟滑落,沒了聲息。

後窗外,接應的人似乎被裏面的動靜和慘叫驚動,發出一聲唿哨,腳步聲慌亂遠去。

林夜走到窗邊,那個被扔出的褡褳並未被帶走,掉落在窗下的雜草叢中。

他隔空一抓,褡褳飛入手中。

打開。裏面除了那枚青銅魚符,還有幾件玉器、青銅器,皆散發着不弱的陰煞死氣。那件能量最強的玉琮,通體墨綠,刻着獸面紋,內部仿佛有暗紅色的血絲在流動。

【吞噬陪葬明器(蘊含死氣/怨念)……體質+0.3,精神+0.2,能量儲備+0.5%……】 【吞噬血紋玉琮(凶器)……精神+0.8,獲得知識碎片:古滇國祭祀(部分)、詛咒術(粗淺)……】

微弱的能量流入體內,聊作補充。這些物件上附帶的怨念詛咒,連讓他感覺不適的資格都沒有。

他將失去能量的明器像丟垃圾一樣扔回地上,只留下那枚作爲“坐標”的青銅魚符。

巷子外,隱約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這邊的動靜,終於再次引來了警察,或許還有……聞訊而來的九門之人。

林夜的身影悄然從後窗消失,如同融入陰影。

下一刻,他已出現在城外荒山之中,根據魚符和剛剛吞噬得來的零星記憶碎片,輕易找到了一處極其隱蔽的盜洞入口。洞口被雜草和亂石巧妙遮掩,散發着濃鬱的土腥和屍氣。

他步入盜洞。向下傾斜,陰暗潮溼,空氣中彌漫着陳腐的死亡味道。走了約百米,前方出現一間巨大的墓室。

墓室規格頗高,卻早已被洗劫一空,棺槨被撬開,屍骨散落一地,陪葬品一件不剩,只餘下滿壁斑駁的壁畫和一片狼藉。壁畫內容多是征戰、宴飲,以及一些古老的巫祭場面。

這裏,就是那夥土夫子剛剛光顧過的凶穴。也是那枚青銅魚符和血紋玉琮的出處。

墓室中央,原本放置棺槨的地方,有一個不起眼的暗格,此刻已被打開,裏面空空如也。那夥土夫子顯然漏掉了什麼,或者……不敢觸碰。

林夜走到暗格前。【真實之眼】穿透地磚,看向下方。

下方,並非泥土,而是一個更小的、更加隱秘的夾層。夾層裏,沒有金銀玉器,只平放着一卷以某種未知獸皮制成的卷軸,以及一柄鏽跡斑斑、卻依舊散發着凌厲煞氣的青銅短劍。

卷軸上用古老的朱砂繪制着山川地形,並標注着幾個詭異的符號,其中一個符號,與青銅魚符上的符文同源。而那柄青銅短劍,煞氣之重,遠超剛才那些明器,劍身甚至隱隱有血光流動。

【檢測到龍脈地圖(殘片)、古戰場凶兵(煞氣侵蝕)……】

林夜手一揮,暗格下的磚石無聲化爲齏粉。他取出了獸皮卷軸和青銅短劍。

指尖拂過卷軸,其上蘊含的微弱龍氣和古老信息瞬間被吞噬吸收。

【吞噬龍脈信息(殘)……獲得知識:中原龍脈分支走向(部分)、地氣匯聚點……】

手掌握住青銅短劍,劍身那積累數千年的凶煞之氣如同百川歸海,瘋狂涌入他體內!

【吞噬古凶兵煞氣……力量+1.5,精神+1.0,獲得天賦:煞氣沖擊(初級)……】

短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無光,鏽蝕加劇,最終咔嚓一聲,斷裂成幾截廢鐵。

獸皮卷軸也化爲飛灰。

至此,這個凶穴的最後價值,也被榨取殆盡。

林夜走出盜洞,重回地面。夕陽西下,將荒山染上一層血色。

他手中的青銅魚符,微微發熱,其上的符文與剛剛吞噬的龍脈地圖碎片產生共鳴,指向了更遠方,更深的地下。

人工開鑿的地下空間。空氣混濁,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金屬和腐爛物混合的古怪氣味。四周是粗糙的岩壁,上面布滿了巨大的、非人力所能及的爪痕,以及一些早已黯淡褪色的古老壁畫,描繪着先民祭祀、以及……天外隕星的場景。

【定位:張家古樓底層,隕銅所在)】 【環境參數:地下深處,悶熱,缺氧。背景能量粒子濃度:高(隕銅輻射、地脈龍氣、屍仙怨念混合)】 【世界規則壓制:同前。本體屬性無衰減。】

【真實之眼】瞬間掃過整個空間。這裏比魔國遺跡“幹淨”許多,少了那種褻瀆的瘋狂,多了幾分古老的肅穆和一種……被強行扭曲的詭異。能量場的核心,來自於空間中央。

那裏,並非預想中的青銅棺槨或祭壇。

而是一塊巨大到超乎想象的、不規則形狀的、閃爍着幽綠色暗光的……金屬?或者說,礦石?

它如同一個有生命的活物般,半嵌入地面,表面並非光滑,而是布滿了無數細小的孔洞和褶皺,不斷吞吐着肉眼可見的、扭曲光線的能量波紋。幽綠的光芒在其內部流轉,映照得整個洞穴光怪陸離。一股龐大、混亂、卻又蘊含着某種奇特“造化”與“致幻”法則的力量,如同心跳般從中擴散開來。

隕銅。

並非死物,而是一種活性的、來自天外的、能扭曲現實與虛幻的奇特物質。它散發出的能量波紋,不斷侵蝕着周圍的空間,甚至隱隱試圖侵入林夜的意識,制造幻象。

然而,林夜高達27.0的精神力配合【真實之眼】,如同最堅固的堡壘和最精密的濾網,所有精神侵蝕和幻象在產生的瞬間便被看破、碾碎、吸收,反而成了微不足道的補品。

他能感覺到,這隕銅內部,蘊含的能量遠超魔國心髒,性質也更加奇特,涉及到了更深層的“虛實”法則。甚至……在這隕銅的能量場核心深處,還沉睡着一個極其微弱、卻本質極高的……意識殘留?仿佛是這個綜合世界某個古老碎片的映照。

大補之物。

林夜邁步,走向那巨大的隕銅。腳步落在被能量波紋扭曲的地面上,卻穩如磐石。

越靠近,那股扭曲現實的力量越強。周圍的景象開始微微晃動,岩壁上的壁畫似乎活了過來,發出竊竊私語,空氣中浮現出模糊的、誘惑的或恐怖的幻影。

但對林夜無效。他的意志比這隕銅更加冰冷,更加絕對。

就在他距離隕銅不足十米之時——

嗡!

隕銅猛地一震!表面的幽綠光芒驟然變得刺目!

它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本能地發動了最強的反擊!

不再是細微的精神侵蝕,而是整個能量場的具象化攻擊!

林夜周身的空間猛地扭曲、折疊!腳下的地面變成粘稠的血肉沼澤,無數慘白的手臂伸出抓撓!頭頂的岩壁化作壓下的巨大屍骸口器!四周浮現出無數猙獰的鬼影,發出直刺靈魂的尖嘯!溫度驟升驟降,時而如熔爐,時而如冰窖!

幻象?不,在隕銅的力量下,這些被扭曲的感知會瞬間轉化爲真實的傷害!精神被撕裂,肉體被侵蝕!

同時,隕銅表面那些孔洞中,猛地噴射出無數道凝成實質的幽綠色能量觸手!這些觸手並非物理存在,而是純粹的能量與法則顯化,帶着扭曲、分解、同化的恐怖力量,如同無數條毒蛇,從四面八方射向林夜!

這是隕銅的自我保護機制,足以在瞬間將任何闖入者化爲它能量場的一部分,成爲滋養它的一縷怨魂!

面對這比魔國邪神更加詭異、直接攻擊法則層面的攻勢,林夜終於第一次……稍微認真了一點。

他停下腳步,沒有閃避,而是緩緩抬起了雙手。

雙眸之中,那旋轉的星雲漩渦驟然加速!

吞噬!權能全開!目標——隕銅能量場核心!以及其所蘊含的“虛實”法則!

10%的效率,針對更高階的規則!

嗡——!!!

以林夜爲中心,一個無形的、卻更加恐怖的漩渦陡然出現!

那碾壓而來的空間扭曲、血肉沼澤、屍骸口器、鬼影尖嘯……所有由隕銅力量具象出的攻擊,在靠近他身體的一定範圍內,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變得不穩定、扭曲、然後被強行拉扯、剝離、分解成最原始的能量和法則碎片,瘋狂涌入他體內!

【解析虛實法則(碎片)……吞噬成功!精神+2.0!獲得天賦:幻象免疫(中級)、微弱存在感扭曲……】 【吞噬高濃度活性能量……力量+3.0!體質+4.0!能量儲備大幅提升!】

那無數道射來的幽綠能量觸手,更是如同百川歸海,一旦進入吞噬範圍,便不受控制地改變方向,被強行吸入林夜掌心,消失無蹤!

隕銅劇烈地顫抖起來!表面的幽綠光芒瘋狂閃爍,明滅不定!它內部那個微弱的意識殘留發出了驚恐的尖嘯!它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瘋狂掠奪!它試圖切斷能量輸出,卻發現根本做不到!那吞噬之力如同跗骨之蛆,反而順着能量連接,更加凶猛地反向侵蝕而來!

整個地下空間開始劇烈震動!岩壁開裂,碎石簌簌落下!

隕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體積甚至在微微縮小!

它掙扎着,試圖將最後的力量收縮回核心,進行自爆式的反擊!

但林夜不會給它這個機會。

他向前踏出一步,直接出現在了劇烈顫抖的隕銅面前。右手五指成爪,指尖閃爍着吞噬一切的黑芒,猛地插入了隕銅那堅韌無比、本應刀槍不入的表面!

噗嗤!

仿佛刺入了一種奇特的、富有彈性的金屬凝膠!

【吞噬核心!】

林夜心中冷喝!

“嗡——!!!”

隕銅發出了最後一聲絕望的、非物質的哀鳴!

其內部那龐大的能量、那奇特的“虛實”法則碎片、以及那個微弱的意識殘留,如同開閘的洪水,被林夜的右手瘋狂抽取、吞噬!

幽綠的光芒徹底熄滅!

隕銅的體積急速縮小、幹癟、最終化爲一灘灰白色的、毫無生機的粉末,從林夜的指縫間流淌而下!

【吞噬天外隕銅核心!獲得核心天賦:虛實領域(初級)!幻象免疫提升至高級!存在感扭曲提升至中級!獲得狀態:法則過載(輕微),快速消化中……

屬性再度瘋狂暴漲!尤其是精神力的躍升,帶來的感知變化翻天覆地!【真實之眼】的範圍和精度大幅提升,甚至能隱約感知到這個世界更加基礎的規則運轉!

新獲得的【虛實領域】,更是讓他初步擁有了扭曲局部現實、制造絕對幻境的能力!

磅礴的力量在體內奔騰,林夜緩緩收回手,感受着這前所未有的充實感。隕銅的價值,甚至還在預料之上。

隨着隕銅的徹底消失,地下空間的扭曲景象徹底恢復正常,那股壓抑燥熱的氣息也開始逐漸消散。

【真實之眼】掃過四周,確認再無任何遺漏。

就在這時,他感知到遠處甬道中,傳來細微而急促的腳步聲和緊張的人聲。似乎是張家古樓的其他守護者,或者被這邊動靜驚動的九門中人,正在趕來。

毫無意義。

林夜甚至沒有回頭去看一眼的興趣。

這個綜合世界的“大餐”,已經基本享用完畢。剩下的,不過是些殘羹冷炙。

該離開了。

他抬起手,對着身前的空氣,輕輕一劃。

刺啦——!

空間如同脆弱的畫卷,被再次撕裂出一道通往無盡混沌的入口。

他一步踏入,身影消失在那旋轉的虛無之中。

裂縫瞬間彌合。

只剩下地上一灘灰白的隕銅粉末,以及遠處越來越近、卻注定撲個空的腳步聲和驚呼。

狩獵諸天,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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