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儀辦事不急躁,一件一件地辦。
她沖着人群某處,“對了,駱大人,今日家中太亂,聘妾書,老夫人會送到順天府備案的,麻煩您給做個見證。”
秦琬琬成爲妾這件事,算是在順天府張大人面前過了明路。
也是給傅家人敲個警鍾,沒有他們反悔的可能。
沈令儀親自寫了秦琬琬的聘妾書,盯着老夫人親自籤上了她的名字。
“青鳶,帶好人,送秦姨娘去祠堂跪着,給我看好了,可別讓秦姨娘暈了。”
沈令儀坐在雕花椅上,手指輕輕敲擊着扶手,語氣平淡卻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青鳶從小伺候沈令儀,哪有不明白的,意思就是要折磨她,還不能讓她逃避。
這對狗男女給姑娘這麼大的難堪,作爲表姑娘,青鳶不敢動她。
可現在,秦琬琬只是個姨娘,是半個仆人。她不給秦姨娘點顏色瞧瞧,她也不配當姑娘的一等丫鬟了。
“是。”青鳶脆生生地應聲,臉上帶着一絲解恨的神情,轉頭沖秦琬琬道,“秦姨娘走吧。”
秦琬琬她聽到青鳶的話,身體微微一顫,緩緩轉過身來,委屈地看了眼傅臨舟,可憐巴巴地叫了聲,“表哥。”
傅臨舟剛挨完鞭子,痛得額頭冒汗,他咬着牙道:“琬琬,你堅持一下,我等下去看你。”
秦琬琬怎麼也想不到,曾經高高在上的自己,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場。
青鳶在前面帶路,秦琬琬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祠堂走去。
祠堂位於永安伯府的西北角,周圍樹木參天,枝葉繁茂,透着一股陰森的氣息。
偶爾有幾只烏鴉從頭頂飛過,發出“嘎嘎”的叫聲,仿佛是在嘲笑秦琬琬的淒慘。
她們來到祠堂,祠堂裏彌漫着一股腐舊的氣息。
正中央擺放着一排排的牌位,燭火搖曳,發出微弱的光芒,映照在牌位上,更增添了幾分陰森恐怖的氛圍。
秦琬琬打了個寒顫。
青鳶指着祠堂中間的一塊空地,冷冷地說道:“秦姨娘,你就跪在這裏吧。”
秦琬琬看了一眼那冰冷的地面,連個蒲團都沒有,心中一陣悲涼,但她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緩緩地跪了下去。
青鳶站在一旁,雙手抱胸,眼神中帶着一絲嘲諷,時刻盯着秦琬琬,生怕她偷懶。
剛開始,秦琬琬還能強忍着疼痛和屈辱,挺直了脊背。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的雙腿開始發麻,膝蓋處傳來陣陣劇痛,仿佛有無數根針在扎。
汗水從她的額頭滑落,滴在地上。
她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但她咬着牙,堅持着。
青鳶翻個白眼,這才哪到哪,姑娘說過的,她曾做過一個夢,就是因爲秦琬琬和伯爺偷情,姑娘去找老夫人討說法,卻被罰跪祠堂。
秦琬琬這個賤人來示威,還把門窗都打開,凍傷了姑娘,讓她落下病根。
這種痛苦也應該讓秦琬琬嚐嚐。
青鳶一扭身,抬手把所有的門窗都打開,進了旁邊的屋子。
祠堂裏的氣溫越來越低,仿佛有一股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
秦琬琬沒穿鬥篷,凍得瑟瑟發抖。
她的嘴唇開始變得蒼白,牙齒也不受控制地打起架來。
秦琬琬委屈的紅了眼,心中滿滿是怨氣。
沈令儀這個賤人,爲什麼要把她往死路上逼?
她發誓,今日的恥辱,她會百倍千倍的奉還。
沈令儀,你等着!
夜已深。
賓客們酒沒喝好,但戲卻看得暢快。
他們跟着一抬抬的嫁妝出了永安伯府的大門。
看着那些嫁妝繞路,過街,又抬回了定北侯府。
御史大夫張大人心中不由感嘆,永安伯這個大傻子,好不容易娶回家一個財神娘娘,爲了個驢糞蛋子表面光的表妹,好懸沒把人丟盡了。
定北侯府這樣的功勳世家,容不得他這樣欺騙侮辱,明日便上書彈劾。
沈令儀也從外院進了內儀門。
章嬤嬤垂首跟在沈令儀身旁,壓低聲音回稟:“姑娘,奴婢按您的吩咐,叫人把嫁妝裏的名貴字畫、房產商鋪、莊子田地,還有大部分金銀珠寶,都合到咱們挑出的一半箱子裏,抬回定北侯府了。只留下些不好抬走的大件。”
大件指陪嫁過來的黃花梨木拔步床、紅木悶戶櫥,還有那些配套的名貴桌椅用具。
沈令儀腳步未停,指尖輕輕摩挲着袖中冰涼的玉鐲,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冷笑。
她的拔步床雕着並蒂蓮,悶戶櫥嵌着南海珍珠,桌椅皆是百年成材的黃花梨。
傅家上下誰不誇一句,沈家姑娘的嫁妝體面。
“做的好!傅家誰都別想動我的嫁妝。”
沈令儀她自然記得前世種種。
那時她天真,以爲夫妻同心,便將自己帶來的嫁妝盡數攤開在傅臨舟面前,“夫君若是需要,盡管吩咐。”
可後來呢?
她的這些大件,都進了秦琬琬的鳳棲閣。
老夫人生病,她拿自己的莊子變賣湊銀子。
傅子衿嫁人,她翻出最珍貴的字畫,給小姑子添妝。
甚至最後被趕到廢院子,落魄了,傅家連她陪嫁的紫檀木箱子,都砍了劈柴。
那些丫鬟婆子是怎麼笑她的?
“夫人的紫檀箱可金貴着呢,可惜啊,被蟲蛀了幾個洞,燒火都噼啪響。”
她跪在雨裏求傅臨舟給他留一絲體面,他卻摟着秦琬琬說:“你的東西都是傅家的,怎麼用全我說了算。”
如今她偏不讓這些白眼狼如願。
名貴字畫,都是父親親自爲她挑選的,有些還是絕跡,憑什麼讓傅家糟蹋。
至於金銀珠寶,呵,傅臨舟不是最愛拿她的珠翠去打點關系嗎?
這次他連一顆碎銀都摸不着。
房產商鋪,莊子田地,這些都是不動產,她把地契送回娘家,誰都拿不走。
那些抬不走的大件,她離府時自會親手點一把火。
燒了也不留給傅家。
“姑娘,所有的嫁妝箱子,都抬到咱們院子了。”
幾個粗使婆子,正小心翼翼地抬着箱子,向他們走來。
沈令儀再也不會傻到,把這些東西,放在傅家的庫房。
她要放到自己院中的庫房,誰也別想再動她的東西。
等她和離那日,她一根木頭都不會留給傅家。
章嬤嬤有些擔心,
“姑娘,奴婢有些擔心,您和伯爺鬧成這樣,恐怕傷了夫妻情分,這往後可怎麼過?”
怎麼過?
當然是雞飛狗跳地過!
很快傅臨舟就會來她的院子,和她圓房。
她得快些準備好大禮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