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死亡的氣息,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刺穿了荊墨的脊椎!那道自屋頂陰影中襲來的破空銳嘯,帶着刺骨的殺意,精準鎖定了他因青銅匣異動而暴露的太陽穴!時機刁鑽,角度狠絕,正是他心神劇震、壓制匣中凶性的瞬間!

黑鴉!這毒蛇般的手段,只有那個如同跗骨之蛆的密探!

千鈞一發!荊墨的身體在生死邊緣的本能驅使下,做出了超越極限的反應!他根本來不及思考,也無力完全閃避!在那弩矢即將洞穿頭顱的刹那,他猛地將頭向側面一偏!

噗嗤!

冰冷的金屬撕裂皮肉的悶響!

劇痛瞬間從左肩後方炸開!一支三棱透甲弩矢,帶着強勁的動能,狠狠釘入了他的肩胛骨下方!箭頭撕裂肌肉,甚至擦到了骨頭!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向前一個趔趄,重重撞在堆放雜物的木箱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呃!”荊墨悶哼一聲,眼前發黑,劇痛幾乎讓他窒息!鮮血瞬間染紅了肩後的粗布短褐!

“在那裏!”

“拿下!要活的!”

“別讓他跑了!”

屋頂上、牆角的陰影裏,瞬間竄出數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他們穿着與夜色融爲一體的緊身夜行衣,動作迅捷無聲,手中短刃閃爍着幽冷的寒光,正是“羅網”的精銳死士!爲首一人,身形瘦削,臉上覆蓋着半張冰冷的黑色面具,只露出一雙如同毒蛇般陰鷙的眼睛——正是黑鴉!

暴露了!徹底暴露了!趙高府邸外圍的“羅網”密布,遠超他的想象!青銅匣那突如其來的劇烈反應和能量波動,如同黑夜中的燈塔,瞬間將他出賣給了最危險的敵人!

“墨荊?還是該叫你…荊墨?”黑鴉冰冷的聲音帶着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緩緩從屋頂飄下,落在荊墨前方數步之遙。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鉤子,死死鎖住荊墨因劇痛而微微佝僂的身影,以及他下意識捂住胸口的動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交出青銅匣和你懷裏那個孽種,或許…能讓你死得痛快點!”

青銅匣!他們果然知道!而且目標明確!荊墨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強忍着肩背撕裂般的劇痛和青銅匣中那股瘋狂沖擊意識的凶戾意念,背靠着冰冷的雜物堆,緩緩站直身體。深潭般的眼眸掃過圍攏上來的數名羅網死士,最後定格在黑鴉那張令人憎惡的面具上。沒有恐懼,只有一片冰冷到極致的死寂和…一絲決絕的瘋狂。

“想要?自己來拿。”荊墨的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

“找死!”黑鴉眼中寒光一閃,不再廢話!他猛地一揮手!

嗖!嗖!嗖!

數道黑影如同離弦之箭,從不同角度撲向荊墨!刀光如電,封死了他所有閃避的空間!配合默契,殺招連環!

絕境!重傷之軀,身陷重圍!

然而,就在羅網死士撲近的刹那,異變陡生!

嗡——!

趙高府邸深處,那股低沉、如同大地脈搏般的詭異嗡鳴聲,毫無征兆地再次響起!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狂暴!仿佛某種沉睡的遠古巨獸被徹底驚醒!

伴隨着嗡鳴,一股比之前強橫十倍不止的、混合着濃烈血腥、陰冷死寂和狂暴能量的波動,如同海嘯般猛地從府邸深處爆發出來!瞬間席卷了整個後巷!

轟隆!

荊墨懷中緊貼的青銅匣,仿佛受到了最強烈的挑釁和召喚,匣身瞬間變得滾燙無比!那些冰冷的紋路爆發出刺目的幽藍光芒,穿透了荊墨的衣物!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到幾乎要撕碎荊墨靈魂的凶戾意念,如同掙脫牢籠的洪荒巨獸,轟然沖入他的腦海!

“殺——!”

“血祭——!”

“毀滅——!”

荊墨的雙眼瞬間被狂暴的幽藍光芒充斥!理智徹底被淹沒!劇痛仿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毀滅一切的、非人的力量感和殺意!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操控,猛地迎向撲來的羅網死士!

鐺!鐺!鐺!

荊墨手中的環首刀(他潛入時攜帶的唯一武器)化作一片模糊的、裹挾着幽藍寒氣的光影!速度、力量遠超人類極限!他根本無視劈砍在身上的刀鋒,那層淡淡的幽藍光暈形成絕對屏障!而他的每一次揮刀,都帶着凍結血肉、粉碎骨骼的恐怖威能!

噗嗤!噗嗤!

兩名沖在最前面的羅網死士,連人帶刀被狂暴的刀光瞬間撕裂!殘肢斷臂混合着凍結的血塊四處飛濺!

“什麼?!”黑鴉面具下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力量…這詭異的光芒…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然而,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青銅匣爆發出刺目幽藍光芒的同一刹那!

轟隆隆——!

荊墨背靠的那片堆放雜物的地面,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緊接着,伴隨着令人牙酸的岩石摩擦聲,地面竟猛地向下塌陷!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深不見底的巨大洞口!一股混合着濃烈土腥味、陳年屍骸腐朽氣息和某種奇異熏香味道的、冰冷刺骨的寒風,瞬間從洞口倒卷而出!

這突如其來的地陷,讓圍攻的羅網死士猝不及防!兩名死士收勢不及,慘叫着直接跌入了那深不見底的黑洞之中!慘叫聲迅速被黑暗吞噬!

而全身被幽藍光芒籠罩、如同殺戮機器的荊墨,也隨着塌陷的地面,連同身下的雜物,一同朝着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墜落下去!

“該死!”黑鴉驚怒交加,沖到塌陷邊緣向下望去。只有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和刺骨的寒風,哪裏還有荊墨的影子?他猛地抬頭,看向府邸深處那能量爆發的方向,眼神驚疑不定。這地陷…是巧合?還是府中那正在進行的儀式引發的異變?!

“大人!這…”幸存的羅網死士驚魂未定地看着深不見底的洞口。

“追!”黑鴉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下面…是通往驪山地宮的秘道!他跑不了!通知府內‘影衛’,封鎖所有通往地宮的出口!調動‘地火營’,給我把下面翻過來!”

冰冷的命令帶着無盡的殺意。黑鴉最後看了一眼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洞口,身影一閃,迅速朝着府邸深處能量爆發的核心區域掠去。他必須弄清楚,這突如其來的地陷和荊墨身上的異變,與府中那禁忌的儀式,到底有何關聯!

無盡的墜落!

冰冷刺骨的寒風如同無數把刀子,瘋狂撕扯着荊墨的身體。失重感帶來強烈的眩暈和惡心。黑暗中,只有懷中青銅匣爆發的幽藍光芒,如同鬼火般照亮了周圍飛速掠過的、粗糙嶙峋的岩壁!

砰!咔嚓!

荊墨重重地摔在一片堅硬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沖擊力讓他五髒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後背和左肩的傷口瞬間崩裂,劇痛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籠罩全身的幽藍光芒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那股狂暴的力量感和凶戾意念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體被徹底掏空的極致虛弱和冰冷!

“呃…咳咳…”荊墨蜷縮在冰冷的地上,劇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牽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他掙扎着抬起頭,借着青銅匣表面殘留的微弱幽光,艱難地打量着四周。

這裏…是一條巨大無比的地下甬道!甬道頂部極高,隱沒在黑暗之中。兩側的岩壁是人工開鑿的痕跡,但極其古老粗獷,布滿了歲月的滄桑。地面鋪着巨大的、切割不平整的青石板,縫隙裏積滿了厚厚的灰塵。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仿佛積壓了千百年的腐朽氣息,混合着泥土、岩石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墓穴的陰冷死氣。

驪山地宮!這裏絕對是驪山地宮的範圍!而且,似乎是一條廢棄已久、不爲外人所知的古老秘道!趙高府邸的地下,竟然直通帝陵地宮?!

這個發現讓荊墨遍體生寒!帝國的禁忌之地,竟被趙高以這種方式連通!他在府中進行的,到底是何等大逆不道、驚天動地的勾當?!

就在這時!

咔噠…咔噠…咔噠…

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如同骨骼摩擦般的聲響,毫無征兆地從甬道前方的黑暗中傳來!聲音緩慢,僵硬,帶着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節奏感。

荊墨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強忍着劇痛,屏住呼吸,將身體緊緊貼在一塊巨大的、冰冷岩石的陰影裏,只露出一雙眼睛,死死盯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青銅匣的微光下,甬道前方深邃的黑暗仿佛在蠕動。

緊接着,一個身影…不,是幾個身影,搖搖晃晃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當荊墨看清那些東西時,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凍結了!

那根本不是活人!

那是…陶俑!

與驪山陵墓道中那些威武肅穆的兵馬俑不同!眼前的這些陶俑,更加高大,更加猙獰!它們的身軀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仿佛被鮮血浸染過!身上的甲胄樣式極其古老怪異,布滿扭曲的紋路,像是某種失傳的巫祭圖騰!它們的面孔不再是秦軍的威嚴,而是扭曲的、痛苦的、甚至帶着獰笑的鬼怪模樣!空洞的眼窩裏,燃燒着兩點極其微弱、卻無比邪異的幽綠色火焰!

它們動作僵硬,關節處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噠”聲,手中持着鏽跡斑斑、卻依然散發着森然寒氣的青銅戈矛!如同從地獄深處爬出的亡靈守衛!

更讓荊墨頭皮發麻的是,在這些猙獰陶俑的身後,甬道深處,隱隱傳來更多“咔噠…咔噠…”的聲響!仿佛有無數的陶俑,正在從沉睡中被喚醒!

帝陵深處,沉睡的守衛…被驚醒了!

荊墨死死捂住嘴,防止自己發出任何聲響。冷汗如同瀑布般從額角滑落,後背的傷口在冰冷的恐懼下反而感覺不到疼痛了。他緊貼着冰冷的岩石,連呼吸都停滯了,心髒在胸腔裏狂跳,幾乎要破膛而出!

青銅匣緊貼着心口,那股冰冷的觸感此刻仿佛也帶上了一絲詭異的…興奮?如同嗅到了同源的氣息。

幽綠的鬼火在黑暗中緩緩移動,猙獰的陶俑邁着僵硬而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荊墨藏身的岩石方向走來。那“咔噠…咔噠…”的骨骼摩擦聲,如同死神的腳步聲,在死寂的古老甬道中,敲打着荊墨瀕臨崩潰的神經。

帝陵驚魂夜,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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