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王鐵柱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感覺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着肩膀上的烙鐵。無人機殘骸還在不遠處冒着微弱的黑煙,散發出一股焦臭味。

必須立刻離開這裏。無人機的失聯肯定會引起“公司”的注意,更多的追兵可能已經在路上了。

他掙扎着站起身,環顧四周。這條小巷異常偏僻,堆滿了各種廢棄物。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散落的廢舊信件和廣告單上,忽然靈機一動。

他忍着痛,蹲下身,胡亂抓起一把不知是什麼的、粘稠烏黑的機油污漬,混合着地上的灰塵,狠狠地塗抹在自己手腕那個發光的藍色編號上!

一層,兩層……直到那藍色的光芒被徹底掩蓋,只剩下一個肮髒模糊的印記,那酥麻的追蹤感也隨之減弱到幾乎無法察覺。

雖然不能根除,但至少能暫時屏蔽信號,爭取一點時間。

接着,他又用同樣的方法,將污泥塗在自己臉上、頭發上、和破爛的衣服上,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堆不起眼的垃圾,而不是一個被通緝的活人。

做完這一切,他已經幾乎虛脫,冷汗和污泥混在一起,渾身散發着難聞的氣味。

他需要找一個地方處理傷口,不然光是感染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小心翼翼地走出小巷,辨認了一下方向。這裏似乎是城市的舊城區,建築更加低矮破敗。他記得之前逃竄時,好像看到過一個掛着半截十字招牌的廢棄小診所。

循着模糊的記憶,他跌跌撞撞地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中尋找。終於,在一個拐角處,他看到了那個歪斜的、紅色的十字標志,玻璃大門早已破碎,裏面黑漆漆的。

希望裏面還能有點有用的東西。

王鐵柱警惕地觀察了四周,確認暫時沒有危險,才小心翼翼地摸進了診所。

裏面一片狼藉,候診區的椅子東倒西歪,病歷和藥品撒了一地,覆蓋着厚厚的灰塵。空氣中彌漫着灰塵、黴菌和一種淡淡的、若有若無的消毒水殘留氣味。

他找到診療室,幸運的是,裏面的藥品櫃雖然被翻動過,但似乎還殘留着一些東西。他借着從破窗透入的微弱天光,艱難地辨認着那些標籤模糊的藥品。

酒精、碘伏、紗布、繃帶……甚至找到了一盒沒過期的抗生素和幾只密封的注射器!

簡直是天無絕人之路!

他強忍着喜悅,開始笨拙地處理自己的傷口。用找到的生理鹽水(瓶口破了,但液體看起來還算清澈)沖洗掉焦糊的血痂和污物,那刺痛感讓他幾乎咬碎牙齒。然後顫抖着用碘伏消毒,撒上抗生素粉末,最後用幹淨的紗布和繃帶重新緊緊包扎。

做完這一切,他幾乎虛脫,癱坐在椅子上,將找到的抗生素注射液艱難地給自己注射進去(幸好以前看過別人怎麼打針)。

希望能扛過去。

他稍微休息了一下,又在這個小診所裏翻找起來。找到了一些壓縮餅幹和幾瓶礦泉水,還有一些可能用得上的小工具(剪刀、鑷子等)。

就在他準備離開時,他忽然聽到診所最裏面的一個房間,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什麼東西被碰倒的聲響!

有人?!

王鐵柱瞬間警覺起來,數位筆緊緊握在手中,悄無聲息地貼牆靠近那個房間。

房間的門虛掩着。他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

裏面似乎是一個小型的手術準備室或者倉庫。一個穿着沾滿污漬、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白大褂的身影,正背對着他,在一個櫃子裏翻找着什麼。那人動作有些慌亂,嘴裏還念念有詞,聲音極其沙啞:

“……該死……放哪裏了……鎮靜劑……必須找到……不然又要失控了……”

王鐵柱屏住呼吸,慢慢抬起數位筆。

似乎是聽到了門口的動靜,那個身影猛地轉過身!

那是一張飽經風霜、布滿皺紋的臉,頭發灰白雜亂,眼神渾濁而充滿血絲,帶着一種極度疲憊和……瘋狂邊緣的驚恐。他看起來年紀很大了,不像清潔工。

他看到王鐵柱,先是嚇了一跳,隨即目光落在了王鐵柱肩膀上那新鮮的、包扎過的傷口上,渾濁的眼睛裏忽然閃過一絲異樣的、近乎專業的光芒。

“你……你受傷了?感染了?讓我看看!”他下意識地就向前邁了一步,伸出髒兮兮的手,似乎完全忘了眼前的陌生人可能帶來的危險,那是一種近乎本能的、對傷病的關注。

王鐵柱警惕地後退半步,數位筆對準他:“你是誰?”

老人愣了一下,似乎才反應過來,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慌亂,連忙擺手:“別……別激動……我不是‘公司’的人……我也不是怪物……我是個醫生……至少以前是……”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肮髒的白大褂,苦笑道:“姓劉……你就叫我老劉吧。我躲在這裏……很久了。”

王鐵柱沒有放鬆警惕,洞察技能悄然啓動。

【劉醫生(???)】 【狀態:重度疲憊、營養不良、精神緊張、某種未知的化學物質依賴(或副作用?)】 【威脅程度:極低(目前)】 【備注:似乎對傷病有着超乎尋常的專注和……渴望?】

威脅程度極低?而且對傷病專注?

王鐵柱稍微放鬆了一點,但依舊沒有放下數位筆:“你剛才在找什麼?鎮靜劑?給誰用?”

老劉醫生臉上閃過一絲極其不自然的慌亂,眼神躲閃:“沒……沒什麼……我自己用……我有點……神經衰弱……對,神經衰弱……”他語無倫次地解釋着,手指不自覺地顫抖。

王鐵柱皺起眉頭,這老頭明顯在隱瞞什麼。

就在這時——

“吼……呃……”

一聲壓抑的、仿佛痛苦到極致的、非人的低吼聲,突然從診所更深處的一扇緊閉的鐵門後面傳來!

那聲音充滿了痛苦、掙扎和……一種難以形容的野蠻!

老劉醫生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猛地看向那扇鐵門,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和……一絲哀求?

“它……它又要醒了……必須……必須找到鎮靜劑!”他像是瘋了一樣,不再理會王鐵柱,轉身更加瘋狂地在櫃子裏翻找起來,瓶瓶罐罐被打翻一地。

王鐵柱的心髒也提了起來,數位筆猛地對準那扇鐵門!那後面關着什麼?!怪物?!這就是老劉害怕和需要鎮靜劑的原因?!

“那後面是什麼?!”王鐵柱厲聲問道。

老劉醫生仿佛沒聽見,只是魔怔般地念叨着:“鎮靜劑……鎮靜劑……”

鐵門後面那痛苦的嘶吼聲越來越大,開始伴隨着沉重的撞擊聲!仿佛有什麼東西要破門而出!

王鐵柱暗罵一聲,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管那後面是什麼,肯定都不是善茬!

他轉身就想離開這個詭異的診所。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老劉醫生終於從櫃子最深處翻出了一支落滿灰塵的注射劑!他臉上露出狂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但他因爲極度緊張和慌亂,手一抖——

啪嗒!

那支珍貴的鎮靜劑,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透明的藥液流淌一地!

“不!!!”老劉醫生發出絕望的哀嚎,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癱軟在地。

與此同時——

轟!!!!

那扇厚重的鐵門,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從內部猛地撞開!扭曲的門板呼嘯着飛了出來,砸在對面的牆上!

一個龐大的、扭曲的、渾身覆蓋着不規則骨刺和膿瘡的身影,從門後的黑暗中,一步一步地走了出來!

它似乎還保留着部分人形的輪廓,但一條手臂異化成了巨大的骨刀,另一條手臂則如同扭曲的觸手,它的眼睛是一片渾濁的白色,不斷滴落着粘稠的液體,口中發出痛苦的、無意識的嗬嗬聲!

【深度變異體(失控) - 極高危險!】系統的警告瘋狂響起!

老劉醫生看着那恐怖的變異體,臉上不再是恐懼,反而露出一種近乎絕望的悲傷,喃喃道:“……兒子……”

兒子?!

這個怪物……是老劉醫生的兒子?!

王鐵柱頭皮瞬間發麻!

那變異體似乎被老劉的聲音吸引,渾濁的白色眼睛“看”了過來,它發出一聲混合着痛苦和暴戾的咆哮,邁開沉重的步伐,朝着癱倒在地的老劉醫生沖去!巨大的骨刀高高揚起!

“不!”老劉醫生發出絕望的哭喊,卻沒有任何躲避的意思,仿佛早已心存死志。

王鐵柱瞳孔驟縮!

他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根本來不及逃跑!而如果老劉死了,下一個肯定就是他!

救?還是不救?怎麼救?!

面對這種恐怖的變異體,他的數位筆和清單恐怕效果有限!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王鐵柱的目光猛地落在了地上那灘打碎的鎮靜劑藥液上!

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他猛地將手中的數位筆,對準那灘藥液,狠狠地按下了脈沖按鈕!

嗡——!!!

微弱的脈沖波注入藥液!

那攤鎮靜劑藥液竟然被脈沖能量瞬間激發、霧化!形成了一小片帶着濃鬱藥味的冰冷霧氣,劈頭蓋臉地噴了那沖來的變異體一臉!

這突如其來的、高濃度的藥物霧氣,似乎對正處於狂暴狀態的變異體產生了奇效!

它的動作猛地一滯,巨大的骨刀停在半空,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迷茫,然後發出一聲更像是困惑的嗚咽,龐大的身軀開始搖晃起來,最終“轟隆”一聲,推金山倒玉柱般摔倒在地,陷入了強制性的沉睡之中。身上那些暴突的血管和膿瘡也似乎稍微平復了一點。

診所裏瞬間陷入了死寂。

只有老劉醫生壓抑的、難以置信的啜泣聲,和王鐵柱劇烈的心跳聲。

王鐵柱看着倒在地上的龐大變異體,又看了看自己手裏還在發燙的數位筆,緩緩鬆了口氣。

賭對了……脈沖能量似乎能激發和擴散藥物的效果……

老劉醫生連滾爬爬地撲到沉睡的變異體身邊,顫抖着手檢查它的狀況,發現只是沉睡後,他才癱坐在地,老淚縱橫,對着王鐵柱不住地點頭:“謝謝……謝謝你……”

王鐵柱收起數位筆,心情復雜地看着這一幕。一個父親,在末世裏想盡辦法保護自己變成怪物的兒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忍不住問道。

老劉醫生抹了把眼淚,聲音沙啞而疲憊:“我兒子……他以前也是騰達的員工……程序員……災難爆發時,他正在加班……被那種紫光照射到了……就慢慢變成了這樣……”

“我把他藏在這裏……想辦法讓他沉睡……延緩變異……但鎮靜劑越來越難找……他的抗藥性也越來越強……我快……快撐不住了……”老人的話語裏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絕望。

王鐵柱沉默了。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殘酷縮影。

“你……你的傷……”老劉醫生似乎想起了什麼,掙扎着站起來,從櫃子裏又找出一些更好的消炎藥和繃帶,執意要幫王鐵柱重新處理傷口。他的動作專業而輕柔,仿佛這是一種贖罪和發泄。

王鐵柱沒有拒絕。

在處理傷口的過程中,王鐵柱試探着問道:“劉醫生,你一直躲在這裏,有沒有聽說過……哪裏能徹底解決掉這個?”他抬了抬手腕,露出那個被污泥覆蓋的編號印記。

老劉醫生看着那個印記,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恐懼:“‘公司’的標記……我見過幾個被標記的人,最後都被‘清道夫’抓走了,或者……變成了怪物。”

他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道:“不過……我以前聽幾個受傷躲到這裏來的‘公司’底層人員喝醉後提起過……說所有的標記信號,都是由一個位於城市某個區域的‘主信號塔’控制和發布的……好像……是在‘蜂巢’。”

“蜂巢?”王鐵柱心中一凜,“那是什麼地方?”

“不知道具體位置……”老劉醫生搖搖頭,“只聽他們說……那是‘公司’在這片廢墟最大的一個據點,也是……最可怕的地方。據說裏面進行的實驗……難以想象。”他的臉上露出極度厭惡和恐懼的表情。

蜂巢……主信號塔……

王鐵柱記下了這個關鍵詞。這可能是解決編號問題的唯一希望。

傷口處理完畢,王鐵柱感覺好了很多,至少疼痛減輕了,炎症應該也能控制住。

他給老劉醫生留下了一些找到的食物和水,又看了看地上沉睡的變異體,心情沉重地離開了這個彌漫着悲傷和絕望的廢棄診所。

手腕上的編號,像是一個催命符。

蜂巢……他必須去那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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