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很快,消息通過烏隆少校等人帶來的通訊渠道(盡管簡陋)和暹羅軍的電台,開始向叢林深處傳播:暹羅王國的王子正在前線,暹羅大軍已開始反攻,並爲真臘的抵抗力量提供了堅實的支持和崇高的戰鬥名義。

越來越多的真臘潰兵和小股部隊開始向“鷹巢”高地或暹羅軍控制的區域靠攏。龍達王子展現出的皇室氣度、真誠的尊重和卓越的戰場領導力,使他自然而然地成爲了凝聚這支新生的“暹-真臘聯合抵抗力量”的核心人物之一。

他不僅贏得了又一批戰士的忠誠,更爲自己的國家贏得了在這場殘酷戰爭中最寶貴的資產之一——道義的制高點和行動的合法性。

“鷹巢”高地的血戰和成功整合真臘保皇派抵抗力量,讓龍達(鄭小白)的名字在前線部隊中迅速傳開。他不僅以“瘋王子”的勇武著稱,更因其在關鍵時刻展現出的冷靜判斷、外交手腕和戰略眼光而備受矚目。鑑於其卓越表現和皇室身份帶來的獨特凝聚力,前線指揮部經過慎重考慮,破格晉升龍達爲陸軍中尉,並任命他爲第11步兵團3營2連的副連長(Platoon Leader,但因其特殊地位,實際影響力常超越此職級)。

在一處隱蔽於林地下方的團前線指揮所裏,氣氛嚴肅。團長、各營營長、主要參謀軍官,以及像龍達這樣因特殊戰功或職務而列席的基層指揮官齊聚一堂。地圖上標注着敵我態勢,顯示暹羅軍的鉗形攻勢雖初步遏制了交趾軍的銳氣,但戰線已然陷入膠着。

“補給線拉得太長了!”一位營長捶着桌子,“從國內運來的彈藥和物資,要通過那幾條破路穿越整個戰區,損耗大,速度慢!交趾的小股部隊還在不斷騷擾我們的後勤線!”

“傷亡率在持續上升,”軍醫官面色凝重,“熱帶病——瘧疾、登革熱——造成的減員已經開始超過戰鬥減員。雨林的環境太惡劣了,我們的士兵很多來自幹旱地區,難以適應。”

“還有真臘境內的復雜情況,”情報官補充道,“根據龍達中尉提供的接觸和我們自己的偵察,目前真臘境內的抵抗力量大致分三股:一是烏隆少校他們那樣效忠原王室的‘保皇派’,比較分散,但對我們態度友好;二是北部山區活動頻繁的‘紅色高棉’(Khmer Rouge),他們既反交趾,也反王室,意識形態極端,對我們暹羅人也極度警惕甚至敵視;三是一些地方民兵和軍閥,搖擺不定。與他們打交道非常困難,甚至危險。”

會議陷入了沉默,這些問題如同雨林中的藤蔓,緊緊纏繞着暹羅軍隊的推進步伐。

就在這時,剛被晉升的龍達中尉站了起來。他年輕的臉上帶着與年齡不符的沉穩,戰鬥留下的細微疤痕和深邃的眼神讓他看起來更具權威。他走到大地圖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團長,各位長官,”他的聲音清晰而堅定,“目前的困難是真實的。雨林是我們的敵人,漫長的補給線是我們的枷鎖,真臘內部的混亂則是危險的泥潭。我們繼續向北或向腹地推進,每一步都會更加艱難,並可能提前與難以預測的‘紅色高棉’發生沖突。”

他停頓了一下,手指猛然劃過地圖,落在了暹羅灣沿岸的一個區域——“戈公省(Koh Kong Province) 及其主要港口戈公港。”

“我建議,改變主要進攻軸線。我們應該主力南下,直取戈公省!”

此言一出,會議室裏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南下?這與目前指向真臘腹地和金邊方向的壓力似乎有所偏離。

龍達繼續解釋,語速加快,充滿說服力:“理由有三!”

“第一,破解補給困境:戈公港是一個深水良港!一旦占領它,來自暹羅本土、乃至國際盟友(特別是美國)的海上援助可以直接在此卸載!彈藥、藥品、燃油、重型裝備將能通過海路源源不斷直接送抵前線,效率遠超跨越數百公裏雨林和敵占區的陸路運輸!這將徹底激活我軍的戰鬥力!”

“第二,拓展戰略空間:戈公省與我國領土接壤,但地形狹長。控制此地,不僅能立刻鞏固我國東南邊境的安全,更能將我們的防御前沿和緩沖區向真臘境內大幅推進,形成一個堅實的戰略突出部,直接威脅交趾軍隊的南翼,並爲未來可能的行動提供跳板。”

“第三,規避內部紛爭:該地區並非‘紅色高棉’的傳統主要活動區,保皇派力量也相對薄弱。我們可以避免過早卷入真臘內部復雜的派系鬥爭,集中全力打擊最主要的敵人——交趾軍隊!”

他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高級軍官:“這是一個大膽的迂回。它看似偏離核心,實則直指要害——我們最大的弱點(後勤)和敵人可能忽略的軟肋(南部沿海)。奪取戈公,我們就能獲得一個穩定可靠的輸血管道和新的進攻出發基地,徹底扭轉戰場上的被動消耗局面!”

會議室內一片寂靜。團長和幾位高級軍官緊緊盯着地圖,陷入沉思。龍達的建議無疑極具風險,主力南下可能導致北部戰線承受更大壓力。但其所帶來的潛在收益——尤其是解決幾乎致命的補給問題——實在是太誘人了。

最終,團長緩緩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龍達:“中尉,你的想法很大膽,但也非常…有洞察力。這需要詳細的計劃和最高指揮部的批準。但我會立刻將你的建議,連同我的支持意見,一並上報給炳將軍和總參謀部!”

龍達的建議,像一顆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在暹羅軍隊的高層激起了層層波瀾。一個由王子提出、基於前線最真實困境和戰略思考的大膽方案,開始進入最高決策層的視野。一場可能改變戰局走向的軍事行動,正在醞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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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文學《法句經》

“刀劍相爭,得失皆傷;

仇恨相報,因果不亡。

放下幹戈,種蓮心田;

以善化怨,方得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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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暹羅軍隊艱難調整戰略,龍達王子提出南下戈公省的大膽設想之際,戰爭的另一方——交趾國,也並未坐以待斃。其軍事行動在獲得來自華沙條約組織(Warsaw Pact)的實質性支持後,變得更加迅猛、大膽且具有壓迫性。

來自蘇聯及其東歐盟友的大量軍事援助通過海路和緊急空運,源源不斷地輸入交趾。這不僅包括補齊其作戰損耗的彈藥和裝備,更有數量可觀的新銳力量:

* 裝甲突擊力量增強:更多的T-54/55中型坦克、PT-76水陸兩棲坦克,以及BTR系列裝甲運兵車被加強給前線部隊,使其裝甲突擊群的厚度和持續作戰能力大幅提升。

* 炮兵優勢擴大: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的130毫米加農炮和BM-21“冰雹”火箭炮系統被部署,使得交趾軍隊能對暹羅軍陣地和後方補給線進行更猛烈、更縱深的炮火覆蓋。

* 空中力量補充:雖然暹羅空軍在美軍支援下仍努力爭奪制空權,但交趾獲得了更多的米格-21戰鬥機和武裝直升機,其對地攻擊和戰場遮斷的架次明顯增加。

這些裝備的到來,極大地增強了交趾指揮官的信心。他們不再滿足於穩固占領區,而是開始策劃更具侵略性的行動。前線觀測到,交趾軍隊的巡邏隊變得更加活躍和大膽,小規模的試探性進攻此起彼伏,似乎是在尋找暹羅防線的薄弱環節,爲下一波大規模進攻做準備。他們的戰術也更加靈活多變,結合了傳統的步兵滲透與 newly acquired 裝甲部隊的快速突進,給暹羅軍隊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與此同時,在政治層面,交趾的動作同樣迅速而老辣。在其強力控制下的金邊,一場精心策劃的政治戲劇迅速上演。

在交趾軍隊的刺刀“護衛”和情報機構的全盤操縱下,一個由早已被收買或恐嚇的真臘親交趾政客、以及交趾本國指派的“顧問”所組成的所謂“真臘救國民族團結陣線”迅速宣告成立。這個傀儡組織旋即發表了一系列聲明,極力渲染原真臘王室的“腐敗無能”和“勾結外部勢力”(暗指暹羅和美國),宣稱唯有與“偉大的兄弟鄰邦交趾”緊密合作,才能將真臘從“分裂和混亂”中拯救出來。

緊接着,這個“陣線”上演了最關鍵的一步:他們“代表真臘人民”,正式“邀請”交趾軍隊“協助維護真臘領土完整、穩定國內局勢並抵御外國侵略”。

一紙所謂的“邀請函”,被交趾及其背後的華約集團迅速操作爲其軍事行動披上的“合法外交”。

此舉在國際上引起了軒然大波和強烈譴責。美國及其盟友痛斥其爲“無恥的騙局”、“武力扶植的傀儡政權”。許多中立國家也對此深表懷疑和擔憂。

然而,對於交趾而言,這已經足夠了。這面“應邀援助”的幌子,爲其長期的軍事存在和進一步行動提供了(自認爲的)法理基礎,也試圖混淆國際視聽,分化反對力量。

交趾的雙管齊下,對暹羅構成了嚴峻的戰略挑戰:

1. 軍事壓力倍增:得到加強的交趾軍隊,其進攻能力和韌性都顯著提高,暹羅軍隊面臨的戰場壓力急劇增加,龍達所擔憂的補給和消耗問題將更加致命。

2. 政治與宣傳戰升級:傀儡政權的建立,使得暹羅軍隊在真臘境內的行動,從“應真臘合法力量(保皇派)請求”的援助,在一定程度上變成了與一個“表面上合法”的政權及其“受邀”而來的“援助軍隊”的對抗。這雖然在道義上無法改變侵略本質,但在實際操作和輿論宣傳上增加了復雜性,使得暹羅爭取真臘民心、分化瓦解敵方的工作變得更加困難。

3. 時間愈發緊迫:交趾顯然希望趁國際社會反應和制裁尚未完全發揮效力、以及暹羅軍隊尚未完成調整和獲得足夠援助之前,快速鞏固戰果,甚至擴大勝勢。

前線的情報如雪片般飛回暹羅軍的指揮部。龍達王子和他的戰友們,在真臘潮溼悶熱的雨林中,不僅感受到了敵人愈發猛烈的炮火,更清晰地嗅到了戰爭正在向着更大規模、更復雜形態升級的危險氣息。南下戈公獲取港口的戰略,其緊迫性和重要性,在敵人步步緊逼的壓力下,顯得愈發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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