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嵐市的早高峰堵得水泄不通，林野擠在沙丁魚罐頭似的地鐵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帆布包側袋裏的微型定位器。昨晚蘇瑤的“特殊包裹”和深夜通訊像兩根刺，扎在他心上——城郊、金屬物件、隱蔽聯系，這些元素拼湊起來，指向的是他最熟悉的灰色地帶。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唐小糖發來的微信：“林野哥，我今天戶外直播‘老街區探險’，中午12點開播，記得來看呀~[可愛]”
附帶的表情包是個穿着洛麗塔裙子的卡通女孩，蹦蹦跳跳地揮着小手。林野看着屏幕，指尖頓了頓——唐小糖突然改戶外直播，是巧合，還是刻意爲之？他回了個“好，有空會看”，收起手機時，地鐵剛好到站。
星途科技的辦公室裏，張鵬正對着電腦唉聲嘆氣：“這破系統又崩了，客戶催得緊，王經理快把我罵瘋了。”
林野走過去掃了眼屏幕，是簡單的數據庫連接錯誤，他隨手敲了幾行代碼，紅色的報錯提示立刻變成了綠色的“連接成功”。
“我去，小林你可以啊！”張鵬眼睛瞪得溜圓，“這問題我查了一早上都沒解決，你兩分鍾就搞定了？”
“運氣好，以前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林野笑着打哈哈，刻意隱藏了真實實力。他拉開椅子坐下，打開自己的電腦，表面上是整理官網改版的素材，實則點開了老K昨晚回復的郵件：“城郊昨晚無異常警情，但廢棄物流園附近的監控在凌晨1-2點間被人爲幹擾，懷疑有秘密交接。”
廢棄物流園——正是他猜測蘇瑤昨晚可能去的地方。林野皺起眉，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給老K發消息：“查一下海嵐市老街區近期的可疑人員流動，尤其是戴鴨舌帽、穿黑色連帽衫的男子。”
他有種直覺，蘇瑤的事和這座城市裏隱藏的勢力脫不了幹系，而唐小糖要去的老街區，恰好是監控薄弱、魚龍混雜的地方，很可能成爲各方勢力活動的盲區。
中午11點50分，唐小糖背着粉色的直播包，站在梧桐花園小區門口，對着鏡子調整造型。她今天穿了件淺藍色的洛麗塔裙，裙擺上繡着白色的小雛菊，雙馬尾上綁着同色系的絲帶，手裏拿着一個兔子形狀的自拍杆，活脫脫一個準備出遊的鄰家女孩。
蘇瑤恰好開車回來，黑色帕薩特停在她身邊，車窗降下，露出那張冷豔的臉：“去哪？”
“戶外直播呀，去老街區探險。”唐小糖晃了晃自拍杆，語氣輕快，“蘇姐要不要一起去？那邊有很多好吃的老字號呢。”
蘇瑤的目光掃過她的直播包，又看向遠處的老街區方向，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老街區人雜，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知道啦！”唐小糖笑着揮手，蹦蹦跳跳地走向公交車站。
蘇瑤坐在車裏，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昨晚“先生”發來消息，說組織可能會派人監控老街區——那裏有個隱藏的情報點，她之前去過幾次。唐小糖選在這個時間去老街區直播，是巧合，還是有人刻意安排？
她拿出手機，給“先生”發消息：“目標唐小糖前往老街區直播，是否需要幹預？”
幾秒後，回復傳來：“無需幹預，密切觀察，記錄接觸人員。”
蘇瑤收起手機，發動汽車，沒有回家，而是繞着老街區的外圍緩慢行駛，目光警惕地掃過路邊的行人——她得確保唐小糖不會誤打誤撞闖入情報點，更不能讓組織的人發現她的蹤跡。
中午12點整，唐小糖的直播準時開始。
“哈嘍寶寶們下午好！”她對着鏡頭甜甜一笑，直播間的人數瞬間漲到了幾千，彈幕滾動起來：
- 糖糖今天好漂亮！藍色裙子太仙了！
- 老街區？聽起來很有意思，有好吃的嗎？
- 前排蹲糖糖探險！
“謝謝寶寶們的誇獎~”唐小糖對着鏡頭比了個心，舉着自拍杆邊走邊介紹，“今天帶大家逛的是海嵐市最老的街區——青石板街，這裏有一百年的歷史啦，聽說還有很多老故事呢！”
她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走，鏡頭掃過斑駁的磚牆、掛着紅燈籠的老字號店鋪、坐在門口搖蒲扇的老人，畫面充滿了煙火氣。直播間的人數越來越多，彈幕也熱鬧起來：
- 這個糖水鋪看起來好正宗！糖糖快去嚐嚐！
- 牆上的塗鴉好酷，是哪個大神畫的？
- 剛才鏡頭裏的老爺爺好可愛，在給小貓喂魚！
唐小糖按照計劃好的路線走，偶爾停下來和粉絲互動，回答關於老街區的問題，看起來輕鬆又自然。但沒人知道，她手裏的自拍杆握柄處有個微型按鈕，只要輕輕一按，就能開啓隱蔽錄像模式；更沒人知道，她的藍牙耳機裏，正實時傳來黑客夥伴的聲音：“糖兔，西北方向30米，有個穿黑帽衫的男人在跟蹤你。”
唐小糖的腳步沒停，臉上依舊掛着甜美的笑容，對着鏡頭說：“寶寶們，前面有個小巷子，聽說裏面有個很有名的手作點心鋪，我們去看看吧~”
她轉身走進小巷，自拍杆的鏡頭自然地向後掃了一下——正是這個不經意的動作，讓鏡頭短暫地捕捉到了巷口的景象：一個穿黑色連帽衫的男人站在樹後，鴨舌帽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手裏拎着一個黑色的雙肩包，正朝着小巷的方向張望，動作鬼鬼祟祟。
鏡頭停留的時間不到一秒，很快就轉回到唐小糖臉上，但還是被細心的粉絲捕捉到了。彈幕瞬間出現了小範圍的討論：
- 等一下！剛才鏡頭後面是不是有個人？
- 我也看到了！穿黑衣服的，看起來好怪啊。
- 是不是路人啊？可能在打電話吧。
- 不像路人，他好像在看糖糖這邊！
- 有點嚇人，糖糖注意安全啊！
唐小糖心裏一緊，表面上卻若無其事地笑着說：“哎呀寶寶們看錯啦，應該是路過的叔叔吧，老街區人多，難免有路人入鏡呀。”她一邊說，一邊按了下自拍杆的隱蔽按鈕，將剛才的畫面保存下來，同時對着藍牙耳機低聲說：“確認目標，特征：黑帽衫、鴨舌帽、黑色雙肩包，坐標發給你了。”
“收到，正在查他的身份。”耳機裏傳來鍵盤敲擊聲。
唐小糖加快腳步走到點心鋪，對着鏡頭展示櫥窗裏的點心，努力轉移粉絲的注意力：“寶寶們看這個梅花酥，看起來就好好吃！老板說每天只賣100個，我們運氣真好，剛好趕上最後幾個！”
彈幕很快被美食吸引，關於黑衣人的討論漸漸淡了下去，但還是有幾個粉絲在反復刷“剛才那個人真的很奇怪”“糖糖一定要小心”。唐小糖一一回復“謝謝關心，我會注意的”，心裏卻在快速思考——這個黑衣人，是沖着她來的，還是沖着老街區的某個目標來的？
與此同時，公司的午休室裏，林野正拿着手機看唐小糖的直播回放。他特意放慢了鏡頭，定格在那個黑衣人的畫面上——男人的站姿很特別，重心壓低，雙腿微曲，是典型的警戒姿勢；雙肩包的肩帶調整得很短，方便隨時掏取裏面的東西，很可能是武器。
這不是普通路人，更像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監視人員。
林野立刻給老K發消息，附帶了截圖：“查這個人的身份，剛才出現在青石板街，跟蹤唐小糖的可能性很大。”
老K的回復很快：“正在比對監控，青石板街的老監控模糊，需要時間。另外，查到青石板街有個隱藏的情報點，屬於暗影組織的外圍據點。”
暗影組織！林野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果然和蘇瑤有關。唐小糖的直播很可能誤打誤撞闖入了暗影組織的監控範圍，那個黑衣人，就是組織的監視人員。
他立刻給唐小糖發微信：“直播結束了嗎？老街區人雜，早點回來。”
唐小糖很快回復：“快啦，買完點心就回去，林野哥放心~[可愛]”
林野放下手機，心裏卻沒放下警惕。他知道，暗影組織的人既然出現了，就不會輕易離開，唐小糖很可能已經被盯上了。
下午兩點，唐小糖背着直播包回到了梧桐花園。剛走進單元樓，就看到蘇瑤站在電梯口，似乎在等她。
“直播結束了？”蘇瑤的語氣依舊平淡，目光卻在她的直播包上停留了一瞬。
“嗯，買了好吃的點心，蘇姐要不要嚐嚐？”唐小糖從包裏拿出一盒梅花酥，遞了過去。
蘇瑤沒有接，只是問：“直播的時候，有沒有遇到奇怪的人？”
唐小糖心裏一動，假裝茫然地搖頭：“奇怪的人？沒有呀，都是普通路人，還有很多熱心的老爺爺老奶奶呢。”她頓了頓，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怎麼了蘇姐？發生什麼事了嗎？”
蘇瑤看着她的眼睛，試圖從那雙清澈的眸子裏找到一絲破綻，但唐小糖的表情太過自然，完全看不出異樣。“沒什麼，只是提醒你，老街區不安全。”蘇瑤收回目光，按下了電梯按鈕。
電梯裏，兩人都沒有說話。唐小糖低頭看着手裏的梅花酥，心裏卻在盤算——蘇瑤特意等她，還問起奇怪的人，顯然也知道暗影組織的存在，甚至可能和那個情報點有關。
蘇瑤則在觀察唐小糖的反應。這個女孩看起來天真爛漫，但面對她的提問，眼神沒有絲毫閃躲，回答得滴水不漏，絕不簡單。她很可能已經發現了黑衣人，卻在刻意隱瞞。
回到公寓，唐小糖把直播包放在客廳的沙發上，拿出梅花酥分給林野和蘇瑤：“林野哥，蘇姐，嚐嚐這個，超好吃的！”
林野接過點心，目光掃過她的直播包，低聲問：“直播的時候沒遇到什麼事吧？”
“沒有呀。”唐小糖笑着咬了一口梅花酥，“就是粉絲說看到了奇怪的路人，其實就是個路過的叔叔啦，可能長得比較嚴肅。”
林野沒有追問，只是點了點頭：“沒事就好，以後盡量不要去那種人少的老街區直播了。”
“知道啦，聽林野哥的。”唐小糖乖巧地答應。
蘇瑤拿着點心，卻沒有吃，只是放在了茶幾上。她看了林野一眼，又看了看唐小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還是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唐小糖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的瞬間，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從直播包的夾層裏拿出一個微型U盤，裏面存着剛才隱蔽錄制的黑衣人的畫面，還有黑客夥伴發來的初步調查結果：“目標身份不明，疑似暗影組織外圍成員，近期多次出現在青石板街附近。”
她打開電腦，將U盤裏的內容導入加密文件夾，然後點開與“幽靈”組織的通訊窗口，輸入：“發現暗影組織成員在青石板街活動，懷疑附近有據點，請求進一步調查權限。”
發送完畢，她靠在椅背上，拿起一塊梅花酥放進嘴裏，甜膩的味道卻壓不住心裏的警惕。蘇瑤的試探、林野的關心、黑衣人的跟蹤，這一切都說明，青石板街的那個據點不簡單，而她已經不小心卷入了這場漩渦。
林野的房間裏，老K發來的消息打破了平靜：“黑衣人身份查到了，是暗影組織的外圍監視員，代號‘烏鴉’，負責監控青石板街的情報點。另外，查到唐小糖的真實身份可能與國際黑客組織‘幽靈’有關，代號‘糖兔’。”
黑客組織“幽靈”？林野愣住了。他對這個組織有印象——行事低調，專門追查跨國犯罪集團的內幕，和暗影組織是死對頭。原來唐小糖的天真爛漫全是僞裝，她住進這棟公寓，根本不是偶然，而是爲了追查暗影組織。
這下，情況更復雜了。退役特工、叛逃殺手、黑客組織成員，三個身份對立的人，因爲一場合租聚到了一起，而他們的目標，都指向了暗影組織和陳鋒。
林野走到窗邊，看着樓下蘇瑤的黑色帕薩特。他不知道這場合租鬧劇會走向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渴望的平凡生活是否還能實現，但他清楚，從唐小糖的鏡頭掃到那個黑衣人開始，他就再也無法置身事外了。
蘇瑤的房間裏，她正對着電腦屏幕，看着“先生”發來的最新情報：“唐小糖身份確認，‘幽靈’組織成員‘糖兔’，目標暗影組織青石板街據點。林野身份仍未查明，但與陳鋒有舊怨的可能性極大。”
蘇瑤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三人目標存在交集，是否可以建立臨時合作？”
“暫不建議。”“先生”的回復很快，“林野身份不明，風險過高。繼續觀察，等待時機。”
蘇瑤關掉電腦，走到書桌前，拿起那把消音手槍，輕輕擦拭着。她知道，青石板街的據點暴露只是時間問題，組織很快就會派人來清理，到時候，這棟合租公寓很可能會成爲下一個戰場。
夜幕再次降臨，梧桐花園的燈光漸次亮起。3棟1102的客廳裏，老式掛鍾的滴答聲依舊清晰，但空氣中的氛圍卻和昨晚截然不同。林野、蘇瑤、唐小糖，三個各懷秘密的人，因爲一場直播小插曲，彼此的距離又近了一步，而隱藏在暗處的危險，也隨之而來。
唐小糖的直播間裏，關於“黑衣人”的討論已經平息，但那段短暫的鏡頭畫面，被幾個細心的粉絲保存了下來，轉發到了海嵐市的本地論壇上，標題是“青石板街驚現可疑人員，網紅直播意外拍到”。帖子的熱度不高，很快就沉了下去，但在某個加密的網絡論壇裏，這段畫面卻引發了軒然大波——那裏，正是暗影組織成員交流的秘密平台。
一個ID爲“陳鋒”的賬號，在帖子下留了一條簡短的回復：“找到她，帶回來。”
沒有指明“她”是誰，但所有看到回復的人都清楚，這個“她”，可能是誤闖據點的唐小糖，也可能是隱藏在梧桐花園的蘇瑤，甚至……是那個身份不明的林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