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鐵牛那巨大的麻袋砸在客棧走廊本就有些搖晃的木地板上,發出的悶響讓凌肆的心髒也跟着猛跳了一下。他看着鐵牛那憨厚燦爛、寫滿“少爺俺來救你了”的笑容,再感受一下旁邊蘇棠那透過面具都能溢出來的冰冷嫌棄,以及懷裏錢袋那迅速縮水的“安全感”…
“帶…帶了多少錢?” 凌肆的聲音帶着顫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鐵牛撓了撓他那板寸頭,嘿嘿一笑,伸手在麻袋裏一陣掏摸。凌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蘇棠也微微側目(雖然依舊冰冷)。
然後,鐵牛掏出了一個…洗得發白的粗布錢袋,鼓鼓囊囊,但一看就知道裝的是碎靈居多。
“喏,少爺!都在這兒了!” 鐵牛獻寶似的把錢袋塞到凌肆手裏,還用力拍了拍自己壯碩的胸脯,“俺把莊子後院那幾棵老槐樹砍了賣了!還有俺攢了五年的工錢!一共…嘿嘿,俺數了好幾遍,五十八塊下品靈石!還有兩百多個碎靈!夠咱們花好久了!俺知道少爺在外頭不容易!”
五十八塊靈石?!
凌肆捏着那沉甸甸(主要是碎靈多)的錢袋,感覺眼前一陣發黑。他變賣祖產(幾棵老槐樹?)加上鐵牛五年的血汗錢,就換來這點?!連他欠錢胖子利息的零頭都不夠!更別說支撐他們三個(重點是鐵牛這個飯桶)去完成那要命的任務了!
“鐵牛啊鐵牛…” 凌肆欲哭無淚,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你是真‘鐵’啊!咱們凌雲莊…就剩幾棵樹了?” 他仿佛看到祖宗牌位在對他怒目而視。
“少爺別擔心!” 鐵牛完全沒理解凌肆的絕望,依舊鬥志昂揚,“俺力氣大!能幹活!路上俺去打獵!挖野菜!絕對不讓少爺餓着!還能保護少爺!” 他示威似的鼓了鼓胳膊上小山般的肌肉,震得空氣都嗡嗡響。
蘇棠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顯然對鐵牛的“保護”能力持嚴重懷疑態度,更對他那巨大的飯量和噪音源屬性感到極度不滿。她直接轉身,拿着自己的房牌,推開了甲六號房的門,看也沒看那令人窒息的環境,“砰”地一聲關上了門,隔絕了外面兩個麻煩精。
凌肆看着緊閉的房門,再看看身邊一臉忠犬模樣的鐵牛,還有手裏這“杯水車薪”的五十八靈石,深深嘆了口氣。算了,有總比沒有強。至少…吃飯暫時不用動任務金了?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鐵牛,你…你住哪?” 凌肆有氣無力地問。
“俺?” 鐵牛看了看狹窄的走廊,又看了看自己龐大的身軀和巨大的麻袋,憨厚一笑,“俺睡少爺門口就行!打地鋪!省錢!還能保護少爺!”
凌肆看着他那比門板還寬的身軀,想象着他堵在狹窄走廊打地鋪的場景,以及他震天的呼嚕聲…感覺頭更疼了。他認命地掏出自己那塊下房木牌,塞給鐵牛:“你住甲七!就旁邊這間!房錢…少爺我付!” 他咬牙切齒地說出最後幾個字,感覺心又在滴血。兩塊靈石啊!
打發走了歡天喜地扛着麻袋擠進隔壁小房間的鐵牛(麻袋太大,差點卡在門框裏),凌肆才身心俱疲地推開自己那間黴味撲鼻的甲六號房。
硬板床,破桌子,漏風的窗戶…凌肆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把裝着任務金的大錢袋小心翼翼地塞進懷裏最貼身的位置(睡覺也不能離身),又把鐵牛給的五十八靈石零錢袋壓在枕頭底下(聊勝於無的安全感),然後一頭栽倒在硬邦邦的床上,連溼衣服都懶得脫,只想立刻昏死過去。
然而,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麻木,終究抵不過腹中的飢餓。趕了一天路,只啃了點幹餅,鐵牛帶來的“好消息”更是消耗巨大。飢腸轆轆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咕嚕嚕…” 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凌肆痛苦地翻了個身。出去吃飯?又要花錢!而且帶着鐵牛那個飯桶…他都不敢想象那賬單!可不吃…明天怎麼趕路?怎麼抓黑風雙煞?
就在他天人交戰,爲幾塊碎靈糾結得要死要活時,隔壁突然傳來鐵牛那如同悶雷般的、帶着十二分委屈和不解的吼聲:
“啥?!一塊碎靈?!就一碗稀粥?!一個饅頭?!還要一塊碎靈?!掌櫃的!你搶錢啊?!俺在老家,兩個大錢管飽!”
凌肆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不好!鐵牛這憨貨去樓下吃飯了!而且顯然被黑店價格嚇到了!
他連滾帶爬地沖出房間,正好看到樓下大堂裏,鐵牛那鐵塔般的身影正杵在櫃台前,瞪着銅鈴大眼,和那個滿臉橫肉的掌櫃對峙。掌櫃身後,兩個膀大腰圓、手持木棍的夥計已經面色不善地圍了上來。其他食客都停下了筷子,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吵什麼吵!窮鬼吃不起就別進店!” 掌櫃的拍着櫃台,唾沫橫飛,“明碼標價!稀粥配鹹菜,五碎靈!白面饅頭,五碎靈!童叟無欺!嫌貴?滾出去喝西北風!”
“俺…俺…” 鐵牛氣得滿臉通紅,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但他牢記着凌肆以前教導的“出門在外,少惹事,尤其是別打凡人”,強忍着沒動手,只是梗着脖子吼道:“俺不吃鹹菜!光要粥和饅頭!兩塊碎靈!”
“嘿!還討價還價?” 掌櫃的冷笑,“行啊!粥和饅頭,兩塊碎靈!先給錢!”
鐵牛憨歸憨,但也知道先給錢再上飯的道理。他氣呼呼地從自己懷裏(凌肆剛給他的零錢袋他還沒捂熱乎)摸出兩塊碎靈,“啪”地拍在櫃台上,聲音震得櫃台上的酒壇都晃了晃。
“等着!” 掌櫃的收了錢,對旁邊一個夥計使了個眼色。
夥計轉身進了後廚,很快端出一個豁了口的粗陶碗,裏面是能照見人影的、幾乎全是水的“稀粥”,還有一個比拳頭大不了多少、顏色發灰的“白面饅頭”。
“喏!你的!” 夥計把碗和饅頭往旁邊一張油膩的桌子上一撂,態度極其惡劣。
鐵牛看着那碗“粥”和那個小饅頭,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點東西,還不夠他塞牙縫的!而且那饅頭硬的能當磚頭!
“這…這點東西要兩塊碎靈?!” 鐵牛的聲音都變調了。
“就這價!愛吃不吃!” 掌櫃的抱着胳膊,一臉無賴。
周圍的食客發出低低的哄笑聲,顯然對這種宰客行爲司空見慣。
鐵牛氣得渾身發抖,巨大的拳頭捏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捏緊。他看看那碗“粥”,又看看一臉挑釁的掌櫃和夥計,委屈、憤怒、還有強烈的飢餓感交織在一起。他猛地抓起那個硬邦邦的饅頭,張開大嘴,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一聲脆響!不是饅頭被咬碎的聲音,而是…鐵牛的牙齒咬在堪比石頭的饅頭上發出的悶響!
“唔!” 鐵牛悶哼一聲,捂着嘴,表情痛苦。那饅頭居然只留下幾個淺淺的牙印!
“哈哈哈!” 掌櫃和夥計,還有幾個食客,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嘲笑。
“看這傻大個!牙口不行啊!”
“就這還想吃飯?啃木頭去吧!”
“兩塊碎靈買個教訓!值了!”
嘲笑聲像針一樣扎進鐵牛的耳朵。他黝黑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一股從未有過的屈辱感涌上心頭。他可以忍受挨餓,可以忍受幹活,但絕不能忍受別人嘲笑他,尤其是嘲笑他保護不了少爺(雖然少爺不在)還被人當傻子耍!
“你們…欺人太甚!” 鐵牛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眼睛開始泛紅,一股凶悍的氣息從他龐大的身軀裏隱隱散發出來,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
“怎麼?想動手?” 掌櫃的絲毫不懼,反而上前一步,指着鐵牛的鼻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敢在黑石鎮撒野?給我打出去!”
兩個手持木棍的夥計獰笑着,一左一右朝着鐵牛就撲了上來!木棍帶着風聲,狠狠砸向鐵牛的肩膀和後背!
就在木棍即將及體的瞬間!
“住手!”
一聲清喝響起,帶着冰冷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大堂裏的喧囂。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樓梯口,戴着銀色面具的蘇棠不知何時出現。她換了一身幹淨的素色布衣(顯然是她自己帶的),面具後的眼神如同萬載寒冰,冷冷地掃視着樓下。雖然她氣息內斂,但那無形的壓迫感讓兩個舉棍的夥計動作一僵,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掌櫃的也愣了一下,隨即看清是那個和窮鬼青年一起的古怪女人,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但更多的是貪婪(這女人氣質不凡,說不定是肥羊)。他色厲內荏地喊道:“這位姑娘!是這傻大個先鬧事!吃了東西不給錢還想打人!我們只是自衛!”
“他付錢了。” 蘇棠的聲音毫無波瀾,目光落在那碗清澈見底的“粥”和那個堅硬的“饅頭”上,“兩塊碎靈,買這兩樣東西。是你們,欺客。”
她的語氣平靜,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周圍的食客都安靜下來,感覺氣氛有些不對。
“你…你胡說!” 掌櫃的硬着頭皮,“我們明碼標價!是他自己點的!”
蘇棠沒再理會掌櫃的狡辯。她緩步走下樓梯,步履輕盈,卻仿佛踏在每個人的心上。她走到鐵牛身邊,看了一眼他捂着嘴痛苦又委屈的樣子,以及地上那個只留下牙印的饅頭。
她蹲下身,伸出兩根手指,捏起一小塊從鐵牛咬過的饅頭上掉落的碎屑,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面具下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陳糧黴變,摻了麩皮鋸末,用鹼水硬發。” 蘇棠的聲音冰冷地響起,如同宣判,“此物,豬狗不食。兩塊碎靈?” 她抬起眼,看向掌櫃的,眼神銳利如刀,“你當他是豬,還是當在座的各位,都是豬?”
“譁——!” 蘇棠的話如同在滾油裏潑了一瓢冷水,瞬間炸開了鍋!
周圍的食客們臉色大變!他們雖然知道這店黑,但沒想到黑到這種地步!用黴變摻假的糧食糊弄人?!
“媽的!老子剛才吃的也是這玩意兒?!”
“退錢!狗日的黑店!”
“掌櫃的!給個說法!”
群情激憤!矛頭瞬間指向了掌櫃!
掌櫃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冷汗涔涔。他沒想到這女人眼光如此毒辣!他指着蘇棠,氣急敗壞地吼道:“你…你血口噴人!污蔑!給我抓住她!連同那個傻大個一起扔出去!”
兩個夥計對視一眼,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一咬牙,揮舞着木棍,舍了鐵牛,朝着看似柔弱的蘇棠撲了過來!他們覺得女人好欺負!
鐵牛見狀,怒吼一聲:“不許動俺家…呃…動這位仙子!” 他龐大的身軀就要往前沖,想保護蘇棠。
然而,蘇棠的動作比他更快!
面對呼嘯而來的木棍,她甚至沒有移動腳步。只是看似隨意地抬了抬手,寬大的衣袖輕輕一拂。
一股無色無味的粉末如同輕煙般飄散而出,瞬間籠罩了兩個沖上來的夥計。
“呃啊!”“咳咳!”
兩個夥計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動作猛地僵住!緊接着,他們臉上露出極其痛苦和驚恐的表情,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嚨,仿佛喘不過氣來,木棍“哐當”掉在地上。他們身體劇烈地抽搐着,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一片片駭人的紅斑,癢得他們瘋狂地抓撓,很快就把皮膚抓得鮮血淋漓!
“啊!癢!癢死我了!”
“救…救命!喘…喘不上氣!”
淒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客棧大堂!那景象,比剛才鐵牛被嘲笑時恐怖百倍!
所有人都被這詭異而可怕的一幕驚呆了!看向蘇棠的眼神充滿了恐懼!這女人…不是古怪!是煞星!是毒仙!
掌櫃的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褲襠瞬間溼了一片,騷臭味彌漫開來。
蘇棠看都沒看地上翻滾慘叫的夥計,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鎖定在掌櫃的身上:“解藥,五十下品靈石。或者,看着他們癢夠三個時辰,然後窒息而死。你選。”
“給!我給!仙子饒命!饒命啊!” 掌櫃的哪裏還敢有半點反抗之心,連滾爬爬地撲到櫃台後面,手忙腳亂地打開錢箱,抓出一把靈石,也顧不上數,一股腦地捧到蘇棠面前,哭嚎着,“都…都給您!求仙子開恩!饒了小的一條狗命吧!”
蘇棠看了一眼那堆大概有六七十塊的靈石,冷冷道:“五十,不多不少。剩下的,連同這位壯士的飯錢,退給在座所有客人。再敢欺詐…” 她沒說完,但冰冷的殺意讓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
“是是是!退錢!馬上退錢!” 掌櫃的如蒙大赦,連忙招呼嚇傻了的其他夥計給食客們退錢。
蘇棠這才屈指一彈,兩點微不可查的粉末射入地上兩個夥計的口鼻。兩人的慘叫聲和抓撓動作迅速減弱,雖然依舊痛苦不堪,但至少能喘氣了,只是身上的紅斑一時半會兒消不下去。
處理完這一切,蘇棠才轉向一旁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塞進拳頭的鐵牛,聲音依舊冰冷,但似乎少了點之前的極度嫌棄:“拿着你的粥和饅頭,上樓。”
鐵牛如夢初醒,看着蘇棠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崇拜?他連忙端起那碗“粥”和那個硬饅頭,像捧着聖旨一樣,小心翼翼地跟在蘇棠後面,龐大的身軀努力縮着,生怕擋了仙子的路。
凌肆全程扒在樓梯口,看得是心驚肉跳,又忍不住拍案叫絕!這煞星…不對,這姑奶奶!太猛了!太解氣了!五十靈石啊!就這麼到手了?還順便幫鐵牛(和大家)出了口惡氣!這波…好像賺了?
他立刻換上一副諂媚到極點的笑容,迎上正走上樓梯的蘇棠:“仙子威武!仙子霸氣!仙子您簡直就是我的再生父…呃,再生恩人!這五十靈石…”
“我的。” 蘇棠看都沒看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將那捧靈石收入自己袖中,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再次“砰”地關上了門。
凌肆的笑容僵在臉上,伸出去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得,白高興一場。
鐵牛則湊到凌肆身邊,一臉興奮地壓低聲音(雖然他壓低聲音也跟打雷似的):“少爺!這位仙子…太厲害了!比莊子裏最厲害的老教頭還厲害!她是您新請的護衛嗎?工錢貴不貴?”
凌肆看着鐵牛手裏那碗能照鏡子的“粥”和那個能當暗器的“饅頭”,再想想蘇棠那五十塊靈石,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貴!貴得要命!把你賣了都付不起!” 他搶過鐵牛手裏的饅頭,掂量了一下,惡狠狠地咬了一口!
“咔嚓!”
“嗷!” 凌肆捂着嘴,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這玩意兒…真能當磚頭用!
夜色漸深,黑石鎮陷入了詭異的寂靜。白天的喧囂散去,只剩下風聲和偶爾傳來的幾聲野狗吠叫。
甲六號房內,凌肆躺在硬板床上輾轉反側。一方面是餓的(那個饅頭只啃掉一層皮),另一方面是愁的。鐵牛帶來的錢杯水車薪,蘇棠雖然賺了五十靈石但顯然不會分給他,任務金又不能動。明天還要趕路,還要打探黑風雙煞的消息…處處都要錢!
他正唉聲嘆氣,眉心那靈契突然傳來一絲極其微弱、但清晰無比的悸動!不是蘇棠的憤怒或嫌棄,而是一種…警覺?危險?
凌肆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怎麼回事?蘇棠那邊有情況?
幾乎同時,隔壁甲七號房傳來鐵牛那震天響、如同拉風箱般的鼾聲,似乎睡得很沉。
不對!蘇棠那麼警覺的人,隔壁這麼大的動靜,她怎麼可能睡得着?而且那警覺的感覺…凌肆的心提了起來。他悄悄下床,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將耳朵貼在門板上。
外面走廊一片寂靜,只有鐵牛的鼾聲。但凌肆的直覺告訴他,不對勁!他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門縫。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他看到走廊裏空無一人。但空氣中,似乎彌漫着一股極其淡的、甜膩的異香!這香味…白天在蘇棠毀屍滅跡時好像聞到過類似的,但更淡,更不易察覺!
迷香?!
凌肆瞬間汗毛倒豎!他猛地看向蘇棠的房門——甲六!
只見蘇棠的房門縫隙裏,正有一股極其稀薄的、幾乎看不見的淡青色煙霧,絲絲縷縷地飄散出來!而那甜膩的異香,正是這煙霧散發出來的!
有人對蘇棠下手了?!目標是誰?蘇棠?還是…沖着他凌肆的錢袋來的?!
凌肆的心髒狂跳起來!他想沖過去,但又怕自己吸了迷煙也中招。他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破玉佩,腦子裏飛快地轉着各種脫身的歪點子。
就在這時!
“砰!!!”
一聲巨響!不是從蘇棠的房門傳來,而是從…他自己的房門!
他背後的房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撞開!巨大的力量直接將門板撞得向內飛起,狠狠砸在凌肆的後背上!
“噗!” 凌粹不及防,被門板拍了個結結實實,五髒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被撞得向前撲倒在地!懷裏的錢袋也脫手飛出!
“少爺!!!” 隔壁鐵牛的鼾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驚怒交加的狂吼!顯然巨大的撞門聲驚醒了他。
凌肆眼前發黑,感覺骨頭都快散了架。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到兩個穿着夜行衣、蒙着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破碎的門口竄了進來!一人手持閃爍着幽藍寒光的淬毒匕首,直撲倒地的凌肆!另一人則目標明確,撲向地上那個裝着任務金的鼓囊囊錢袋!
是沖錢來的!
凌肆心中大駭!他拼命想爬起來,但劇痛讓他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淬毒的匕首刺向自己的後心!
千鈞一發之際!
“滾開!不許動俺家少爺!”
如同平地驚雷!鐵牛那龐大的身軀如同失控的攻城錘,轟然撞破了他自己房間那扇可憐的木門(門板直接粉碎),帶着無匹的氣勢和漫天木屑,狠狠撞向那個撲向凌肆的持匕黑衣人!
那黑衣人顯然沒料到旁邊房間裏還藏着這麼個怪物!聽到風聲時已經晚了!
“咚!!!”
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鐵牛那如同鋼鐵澆鑄般的肩膀,結結實實地撞在了黑衣人的側腰上!那感覺,就像被狂奔的犀牛頂了個正着!
“咔嚓!” 清晰的骨裂聲響起!
“呃啊——!” 黑衣人發出一聲淒厲到變形的慘叫,整個人如同破麻袋般被撞得橫飛出去,狠狠砸在對面的牆壁上!牆壁都凹進去一個人形!他手中的匕首脫手飛出,“當啷”一聲掉在地上,身體抽搐了兩下,便沒了聲息,眼看是不活了。
另一個撲向錢袋的黑衣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他剛抓住錢袋,就看到同伴被一個鐵塔般的巨人瞬間秒殺!嚇得他魂飛魄散,抓起錢袋就想從破開的門口逃走!
“放下!那是俺家少爺的!” 鐵牛怒吼一聲,如同發怒的暴熊,邁開大步就追!沉重的腳步踩得木質地板嘎吱作響,仿佛隨時會塌陷。
那黑衣人速度極快,顯然是練過的,眼看就要沖出房門!
就在這時,旁邊甲六號房的房門無聲無息地開了。
蘇棠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似乎毫發無損,面具後的眼神冰冷如霜,甚至還帶着一絲…被吵醒的不悅?她只是隨意地抬起手,對着那逃跑黑衣人的背影,屈指一彈。
一點細微到幾乎看不見的銀芒,如同夜空中的流星,瞬間沒入黑衣人的後頸。
那黑衣人身體猛地一僵,前沖的勢頭頓住。他艱難地轉過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然後,他手中的錢袋“啪嗒”掉在地上,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地,皮膚迅速泛起青黑色,沒了氣息。
整個過程,快得只在眨眼之間。
鐵牛剛沖到門口,就看到目標已經倒地身亡,錢袋也掉在了地上。他愣了一下,隨即警惕地看向門口戴着面具的蘇棠。
蘇棠沒理會鐵牛,她的目光掃過走廊裏兩具新鮮的屍體(一個被撞死,一個被毒死),破碎的門板,以及趴在地上、嘴角帶血、狼狽不堪的凌肆。她的眼神最後落在凌肆身上,帶着一絲審視,一絲了然,還有一絲…“果然是個麻煩精”的無奈。
凌肆趴在地上,看着蘇棠冰冷的身影,再看看旁邊如同守護神般矗立、喘着粗氣的鐵牛,還有地上那個失而復得的錢袋…
他感覺自己就像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一會兒被巨浪(蘇棠)拍進海底,一會兒又被傻大個(鐵牛)意外撈起。這趟任務,真是充滿了“驚喜”。
“鐵牛…” 凌肆有氣無力地呻吟道,“下次…撞門之前…能不能…先喊一聲?”
鐵牛撓了撓頭,一臉憨厚:“少爺,俺喊了啊!‘滾開!不許動俺家少爺!’ 喊得可響了!”
凌肆:“……” 他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這次是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