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靈石!概不賒欠!”
李三那冰冷的金屬義手五指張開,如同五根索命的鐵鉤,懸在凌肆眼前。沙啞刺耳的聲音在簡陋的房間裏回蕩,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凌肆的心口。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凌肆。他臉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五百靈石!這已經不是割肉放血,這是要把他挫骨揚灰!他懷裏那點可憐的積蓄,連零頭的零頭都算不上!
“李…李三爺…”凌肆的聲音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我…我現在…實在是拿不出這麼多…”
“拿不出?”李三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銳利地掃過凌肆幹癟的錢袋,又掃過床底隱約可見的包袱輪廓(暗影豹皮),最後落在他那張寫滿絕望和一絲不甘的臉上。他嘴角的弧度帶着毫不掩飾的嘲諷:“那就想辦法。黑石鎮當鋪、賭坊、黑市…路子多的是。或者…”他冰冷的目光轉向床上昏迷的蘇棠,金屬義手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把這丫頭身上值錢的東西留下抵債?我看她戴的那個鐲子,料子不錯。”
“不行!”凌肆幾乎是吼出來的,身體下意識地擋在了蘇棠床前,眼神變得凶狠起來。蘇棠的鐲子是她身份的象征,也是她僅有的貼身之物,絕對不能動!靈契也傳來一陣微弱的抗拒波動。
李三似乎早料到他的反應,嗤笑一聲:“那就去搞錢。我只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看不到五百靈石,我就收回‘血玉太歲’,停止生肌散的供應。後果,你知道。”他不再廢話,拎起他那散發着詭異氣息的藥箱,一步重一步輕地(金屬義手摩擦地面),徑直離開了房間,留下壓抑的死寂。
房門關上,隔絕了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卻關不住沉重的窒息感。
“少爺…”鐵牛看着凌肆搖搖欲墜的樣子,擔憂地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麼。五百靈石,對他來說是個天文數字。
火靈兒抱着她的包袱,小臉依舊慘白,剛才李三剜肉和那搏動的肉瘤景象顯然還在沖擊着她。她看着凌肆失魂落魄的樣子,又看看床上氣息微弱但總算平穩的蘇棠,咬了咬嘴唇:“凌…凌大哥…我們…我們還有那些皮子…”
皮子!
這兩個字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道微弱閃電,瞬間驚醒了凌肆!
對!月華貂皮!
那張價值不菲的額外收獲,是他們目前唯一的、可以快速變現的希望!
凌肆猛地沖到床邊,幾乎是趴在地上,手忙腳亂地從床底拖出那個沉重的包袱。他顫抖着手解開系繩,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卷顏色瑩白、觸手溫潤、即使在昏暗油燈下也流轉着淡淡月華光澤的貂皮!
柔順、光滑、蘊含着精純的月華靈力,還有剝皮匠以生命爲代價剝下的完美品相!這就是救命稻草!
“月華貂皮…”火靈兒也湊了過來,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作爲煉器師,她自然識貨,知道這種靈材的價值。“這…這應該能值不少錢!”
“值多少?”凌肆急切地問,眼睛死死盯着火靈兒。
“這個…具體我也不好說。”火靈兒有些爲難,“要看品相、完整度,還有黑石鎮這邊的行情…但完整的上品月華貂皮,在大型坊市,賣個六七百靈石應該沒問題…”
六七百!
凌肆的心髒狂跳起來!有希望!絕對有希望!賣掉它,不但能付清李三的診金,還能剩點啓動資金!
然而,火靈兒緊接着的話又給他潑了一盆冷水:“但…這裏是黑石鎮。不是大坊市。而且,現在外面風聲這麼緊,有實力收這種高檔貨的買家…恐怕不多。壓價…也會很厲害。”
壓價!
這兩個字像冰錐刺入凌肆火熱的心頭。是啊,這裏是混亂的黑石鎮,不是規矩森嚴的大城坊市。買家稀少,賣家急迫,這正是奸商們最喜歡的環境!紅姑知道他有這張皮子,錢胖子那家夥…更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奸商典範!
“不管了!必須賣!而且要快!”凌肆的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起來,絕境反而激發了他的狠勁。他將月華貂皮仔細卷好,用一塊幹淨的布包好,塞進懷裏(貼着胸口放着才安心)。然後,他看向鐵牛和火靈兒。
“鐵牛,你留在這裏!守着仙子!一步也別離開!任何人來,除了李三,都別開門!特別是王婆子和那個小六子!”凌肆語氣凝重,“李三要是來換藥或者查看,你盯着點,別讓他動什麼手腳!”他實在信不過那個渾身透着邪氣的“鬼手”。
“少爺放心!有俺在,誰也別想動仙子一根汗毛!”鐵牛拍着胸脯,銅鈴大眼瞪得溜圓,如同門神般站到了蘇棠床邊。
“火姑娘,”凌肆轉向火靈兒,“你…跟我一起去趟‘萬利當鋪’。”
“我?”火靈兒一愣。
“嗯。”凌肆點頭,“你懂材料,識貨。我需要你幫我看看那錢胖子是不是在瞎報價,或者故意挑刺壓價。而且…”他頓了頓,低聲道,“你抱着你的包袱,萬一…我是說萬一,錢胖子壓價太狠談不攏,或者他起了什麼歹心…我們得有個後手。”
火靈兒看着凌肆眼中那份破釜沉舟的決絕,又想到他救了自己的命,用力點了點頭:“好!我跟你去!”
兩人不敢耽擱,跟鐵牛交代清楚後,便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昏暗的走廊依舊死寂,那些緊閉的房門仿佛隱藏着無數窺探的眼睛。王婆子如同幽靈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樓梯口,渾濁的眼睛看着他們。
“出去?”王婆子沙啞地問。
“嗯,去當鋪換點錢。”凌肆硬着頭皮回答。
“別惹麻煩。天黑前回來。”王婆子丟下這句話,便不再理會。
走出靜水軒那扇不起眼的黑漆木門,重新回到黑石鎮那狹窄、陰暗、散發着污濁氣息的巷子裏,凌肆反而鬆了口氣。至少外面,比那死氣沉沉的“安全屋”感覺更“活”一些,雖然這種“活”充滿了危險。
他憑着模糊的記憶,帶着火靈兒在迷宮般的巷子裏穿行。街道上依舊行人稀少,但偶爾能聽到遠處傳來的爭吵聲、打鐵聲,還有若有若無的、令人不安的哭泣聲。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似乎更濃了些。
終於,在靠近鎮子中心一條稍微寬闊些的碎石路上,凌肆看到了那塊熟悉的、油膩膩的招牌——“萬利當鋪”。
當鋪的門臉不大,同樣是用粗糙的黑石壘砌,門窗緊閉,只留下一個狹窄的、裝着鐵柵欄的窗口。窗口裏面黑黢黢的,透着一股拒人千裏的陰冷。門口還殘留着幾灘深褐色的、像是幹涸血跡的污漬。
凌肆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忐忑和肉疼,走到那鐵窗跟前。火靈兒抱着她的包袱,緊張地跟在他身後半步,警惕地觀察着四周。
“咚咚咚!”凌肆用力敲了敲鐵窗上冰冷的柵欄。
裏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接着,一張肥胖油膩、小眼睛眯縫着的臉出現在窗口的陰影裏。正是錢胖子!
錢胖子那雙綠豆小眼在凌肆和火靈兒身上滴溜溜一轉,看到凌肆那明顯是剛經歷生死、衣衫襤褸、滿臉疲憊的樣子,以及火靈兒那驚魂未定、抱着包袱的緊張姿態,他臉上的肥肉堆起一個職業化的、皮笑肉不笑的“熱情”笑容。
“喲!這不是凌小兄弟嗎?稀客稀客!看您這風塵仆仆的,剛從鬼哭林發財回來?”錢胖子的聲音帶着一種誇張的驚喜,但眼神深處卻閃爍着精明的算計。他顯然已經知道凌肆他們去了鬼哭林,甚至可能知道更多。
“錢掌櫃,明人不說暗話。”凌肆沒心思跟他虛與委蛇,直接開門見山,“我搞到點好東西,急用錢,想在你這裏出手。”
“好東西?”錢胖子的小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聞到了血腥味的蒼蠅,“快!拿出來讓老哥我掌掌眼!放心,老哥我在這黑石鎮做生意,最是童叟無欺,價格公道!”他拍着胸脯保證,唾沫星子差點噴到鐵柵欄上。
凌肆強忍着惡心,小心翼翼地解開懷裏的布包,將那一卷月華貂皮從鐵窗下的縫隙遞了進去。瑩白的光澤即使在當鋪昏暗的光線下也顯得格外溫潤動人。
錢胖子那肥胖的手指靈活地接過貂皮,臉上的“熱情”笑容瞬間收斂,換上了一副無比專注、甚至帶着一絲貪婪的審視表情。他先是仔細地摸了摸皮子的手感,感受着那份柔滑和溫潤,然後對着窗口透進來的微弱光線,一寸一寸地檢查皮子的完整度、毛色的純淨度,甚至湊近了用力嗅了嗅上面的氣息。
“嘖嘖嘖…”錢胖子嘴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嘖嘖聲,小眼睛眯得更細了,閃爍着精明的光芒。
凌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看着錢胖子的每一個細微表情。火靈兒也屏住呼吸,小手不自覺地抓緊了包袱帶子。
終於,錢胖子放下了貂皮,臉上重新堆起那副油膩的笑容,但眼神卻變得有些爲難:“凌小兄弟啊…這個…是月華貂皮沒錯。品相嘛…也還湊合。”
“湊合?!”凌肆的心猛地一沉。火靈兒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皮子明明接近完美品相!
“唉,老弟,你是不知道啊。”錢胖子嘆了口氣,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這月華貂皮,擱在平時,確實是好東西。但現在是什麼光景?鬼哭林那邊剛出了大事!聽說死了不少人,連剝皮匠劉老六都栽了跟頭!外面風聲鶴唳,誰還敢收這種剛從林子裏出來的‘血貨’?風險太大!搞不好就沾上麻煩!”
他頓了頓,伸出三根肥胖的手指,在凌肆面前晃了晃:“這樣吧,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也看在小兄弟你確實不容易。老哥我擔點風險,給你這個數!三百靈石!現錢!立馬點給你!”
三百?!
凌肆眼前一黑,一股怒火直沖頭頂!這死胖子!簡直是明搶!
“三百?!錢掌櫃,你開什麼玩笑!”凌肆的聲音都變調了,“這是上品的月華貂皮!接近完美品相!在雲夢澤那邊的大坊市,至少值七百靈石!你給三百?打發叫花子呢?!”
“老弟!老弟!別激動嘛!”錢胖子連忙擺手,臉上依舊堆着笑,眼神卻冷了下來,“此一時彼一時!雲夢澤是雲夢澤,這裏是黑石鎮!現在是什麼時候?鬼哭林的煞氣都影響到鎮子了!買家?哪來的買家?老哥我收下來,還不知道要壓多久的貨,占着大筆資金!三百靈石,已經是看在交情的份上,賠本賺吆喝了!你要是不信,去別家問問?看看這黑石鎮,除了我錢胖子,還有誰敢收你這燙手的山芋?”
赤裸裸的威脅和壓價!
凌肆氣得渾身發抖,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知道錢胖子說的是部分事實,黑石鎮現在確實風聲緊,但壓價壓到一半都不到,這簡直是趁火打劫!
“錢掌櫃,你這價,壓得太狠了!”凌肆強壓怒火,試圖講理,“這皮子品相如何,你比我清楚!五百!最低五百靈石!少一塊都不行!”他報出了自己的底價,這也是李三索要的診金數額。只要拿到五百,就能暫時解燃眉之急。
“五百?”錢胖子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誇張地搖着頭,“老弟,你這是要老哥我的命啊!四百!最多四百!這是我的底線了!再多,老哥我真要虧得褲子都沒了!”
四百?離五百還差一百!
凌肆的心在滴血。他知道,錢胖子肯定還有利潤空間,但他咬死了這個價!
就在僵持不下,凌肆幾乎要絕望地考慮是否接受這屈辱的四百靈石時,一直沉默的火靈兒突然拉了拉凌肆的衣角,湊近他耳邊,用極低的聲音快速說道:“凌大哥,別答應!他在詐你!這皮子,在黑石鎮再難出手,四百也絕對虧!你看他剛才摸皮子時,手指尖在幾個地方多停留了半息,那是頂級皮料才有的‘月華凝紋’,他肯定知道價值!而且…”她聲音更低,“我感覺…好像有別人也在盯着這張皮子…”
火靈兒的話如同醍醐灌頂!
凌肆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再次看向錢胖子。果然,錢胖子雖然臉上掛着爲難的表情,但眼神深處卻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篤定和貪婪,仿佛吃定了凌肆別無選擇!
而且,火靈兒最後那句“有人盯着”…凌肆不動聲色地用眼角餘光掃向巷子深處陰暗的角落,似乎真的感覺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窺視感!是紅姑的人?還是其他覬覦這張貂皮的勢力?
不能認輸!絕不能以這個價格賣掉!
凌肆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好!既然錢掌櫃覺得這皮子只值四百靈石,那是我凌肆高攀了!”凌肆猛地伸手,閃電般從錢胖子還沒來得及合攏的窗口縫隙中,一把將那卷月華貂皮奪了回來!
錢胖子完全沒料到凌肆敢直接動手搶回,猝不及防,愣了一下,臉上的假笑瞬間凝固。
“你…凌小兄弟,你這是做什麼?”錢胖子語氣陰沉下來。
“不做什麼。”凌肆將貂皮緊緊抱在懷裏,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神卻帶着一絲破釜沉舟的狠厲,“既然錢掌櫃覺得這皮子燙手,風險太大,那我凌肆就不給您添麻煩了!我另尋買家!黑石鎮沒人要,我就去隔壁鎮!去更遠的坊市!我就不信,這張上品的月華貂皮,換不來五百靈石!”
他說完,拉着火靈兒,轉身就走!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等等!”錢胖子急了!他沒想到凌肆這麼硬氣!這張皮子他確實想要,而且知道價值遠不止四百!剛才的壓價不過是趁火打劫的慣用伎倆。眼看煮熟的鴨子要飛,他連忙叫住凌肆,語氣軟了下來:“凌小兄弟!別沖動!萬事好商量嘛!價格…價格咱們可以再談談!”
凌肆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問:“錢掌櫃打算怎麼談?”
錢胖子綠豆小眼飛快轉動,臉上擠出更“誠懇”的笑容:“這樣!四百五!老哥我再加五十!這真是極限了!老弟你也知道,現在生意難做…”
“五百!”凌肆斬釘截鐵,聲音冰冷,“少一塊靈石,我立刻就走!去隔壁鎮,就算路上被劫了,我也認了!總好過在這裏被人當肥羊宰!”
“你…!”錢胖子被噎得夠嗆,臉上的肥肉抽搐了幾下。他死死盯着凌肆的背影,又看看他懷裏那卷散發着誘人光澤的貂皮,眼神變幻不定。凌肆那破釜沉舟的氣勢,以及火靈兒剛才那番話帶來的不確定感(是否真有其他買家?),讓他心裏開始打鼓。
時間仿佛凝固了。狹窄肮髒的巷子裏,只有遠處隱約的嘈雜和三人粗重的呼吸聲。
終於,錢胖子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重重嘆了口氣,臉上堆起肉疼無比的表情:“唉!罷了罷了!算老哥我倒黴!就當交個朋友!五百就五百!真是虧到姥姥家了!小兄弟,你這砍價的功夫,老哥我服了!”
成了!
凌肆心中狂喜,但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緩緩轉過身,眼神銳利地盯着錢胖子:“錢掌櫃說話算話?”
“當然!我錢胖子在這黑石鎮混,靠的就是一個信字!”錢胖子拍着胸脯(肥肉亂顫),然後伸出肥胖的手,“皮子給我,靈石馬上點給你!”
凌肆卻沒有立刻遞上皮子,而是冷冷道:“錢掌櫃,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要先看到靈石。”
錢胖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也沒說什麼,對裏面吆喝了一聲:“小六!拿五百靈石出來!要足秤的!”
裏面傳來應聲。很快,一個裝着滿滿一袋靈石的粗布袋子,從窗口遞了出來,沉甸甸的。
凌肆示意火靈兒上前檢查。火靈兒小心地接過袋子,打開,裏面是碼放整齊、散發着微弱靈光的下品靈石。她快速清點了一遍,又仔細檢查了靈石的成色和重量(防止摻雜劣質靈石或短斤少兩),然後對凌肆點了點頭。
凌肆這才將懷裏的月華貂皮,從窗口遞了進去。
錢胖子一把抓過皮子,再次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後,臉上才重新露出那油膩的笑容:“凌小兄弟,合作愉快!下次有好東西,記得還來找老哥我啊!”
凌肆接過那沉甸甸的靈石袋,感受着那久違的重量,心中卻沒有多少喜悅,只有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和屈辱。五百靈石,本應是這張皮子價值的下限,卻被他當成了救命的天價才勉強拿到!
“好說。”凌肆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拉着火靈兒,轉身快步離開,身影迅速沒入陰暗的巷子深處。
錢胖子看着他們消失的方向,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陰冷和貪婪。他低頭撫摸着懷裏那卷溫潤的貂皮,低聲自語:“哼,小兔崽子,跟我玩這套…五百靈石?等着吧,這錢…遲早連本帶利給我吐回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牆壁,落在了靜水軒的方向。
凌肆和火靈兒在迷宮般的巷子裏快步穿行,警惕地留意着身後。直到確認沒人跟蹤,凌肆才在一個僻靜的角落停下,背靠着冰冷的石牆,大口喘着粗氣。汗水浸透了他的後背,一半是緊張的,一半是剛才強撐出來的。
他打開靈石袋,看着裏面散發着微光的五百塊靈石,長長地、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終於…暫時活過來了!
“凌大哥,你好厲害!”火靈兒看着凌肆,眼中充滿了敬佩,“剛才我都以爲…真的要四百賣給他了!”
“厲害什麼?”凌肆苦笑一聲,臉上帶着劫後餘生的疲憊和一絲肉疼,“這張皮子,賣虧了。虧大了!要是平時,或者換個地方…”他搖搖頭,不再去想。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能拿到五百靈石解燃眉之急,已經是萬幸。
“走吧,趕緊回去!把錢給那‘鬼手’!遲則生變!”凌肆將靈石袋貼身藏好,拉着火靈兒,再次加快腳步,朝着靜水軒的方向趕去。
五百靈石,如同帶着體溫的烙鐵,緊緊貼在他的胸口。這是蘇棠的救命錢,也是壓在他心頭沉甸甸的巨石。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李三的診金付了,但蘇棠後續的溫養靈藥呢?對付黑風雙煞的行動呢?還有紅姑那個無底洞般的女人…
破產的危機,只是暫時緩解。前路,依舊是一片需要他用盡手段才能搏出生機的荊棘叢林。
**(第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