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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以沫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飄落的雪花。
三天。
距離她徹底離開顧飛宇,只剩下最後三天。
膝蓋上的傷口已經結痂,可每走一步,仍會傳來尖銳的疼痛,仿佛在提醒她那個失去的孩子,和那些永遠無法愈合的傷。
手機震動起來,是顧飛宇發來的消息:【今晚七點,顧氏年會,別遲到。】
她盯着那條信息,指尖微微發抖,這是這麼多年以來,他第一次主動邀請她參加顧氏年會,可惜,她再也不期待了。
顧氏年會在最豪華的酒店舉行。
溫以沫穿着一條簡單的黑色長裙,長發挽起,露出蒼白消瘦的臉。她沒有化妝,只在唇上抹了一點淡色的唇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像個病人。
宴會廳內,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她安靜地站在角落,看着顧飛宇挽着尹清霜的手,在人群中遊刃有餘地周旋。尹清霜穿着一襲白色禮服,頸間戴着那支鎏金點翠珠釵,笑容甜美如蜜。
"各位。"顧飛宇突然敲了敲酒杯,全場瞬間安靜。
他站在聚光燈下,西裝筆挺,眉目如畫,仿佛還是當年那個爲她踏雪而來的少年。
"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
溫以沫的指甲掐進掌心。
"我與溫以沫的婚約,正式取消。"
全場譁然。
無數道或憐憫或嘲諷的目光射向溫以沫,像刀子一樣將她釘在原地。
"同時,"顧飛宇牽起尹清霜的手,聲音溫柔得刺耳,"我很榮幸地宣布,清霜將成爲我的未婚妻。"
掌聲雷動。
尹清霜羞澀地低下頭,露出頸間那支珠釵——那是溫以沫前世的遺物,如今卻成了別人的戰利品。
"溫小姐,"一位名媛晃着香檳走過來,笑容譏誚,"聽說你爲了攀附顧總,連臉皮都舍得給?現在被甩了,感覺如何?"
溫以沫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着台上的顧飛宇。
他的目光掃過她,冷漠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哎呀,別這麼說。"尹清霜"好心"地走過來,"沫沫姐只是......不太適合飛宇哥而已。"她湊近溫以沫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就像前世一樣,你永遠贏不了我。"
溫以沫的眼前一陣陣發黑。高燒讓她的視線模糊,耳邊嗡嗡作響,可她還是聽清了顧飛宇的下一句話——
"明天我會帶清霜去冰島度假,公司事務暫由副總負責。"
“你別給我惹事!”
溫以沫笑了,顧飛宇明明知道,她最大的願望是去冰島看極光,他卻帶尹清霜去她最想去的地方。
宴會結束後,溫以沫獨自回到公寓。
高燒讓她渾身發抖,可她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站在衣帽間中央,四周是顧飛宇這些年送她的所有禮物——那些昂貴的禮服、珠寶、包包。
指尖撫過一件酒紅色絲絨長裙,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時他送的。當時他說:"紅色襯你,像團火一樣耀眼。"
"咔嚓——"
剪刀毫不留情地刺入布料,撕 裂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刺耳。她發狠地剪着,一刀又一刀,直到這件價值六位數的裙子變成一堆破布。
"這是你去年生日送我的。"她拿起一條鑽石項鏈,上面還刻着他們名字的縮寫。手起刀落,項鏈斷成兩截,鑽石像眼淚一樣滾落在地。
一件,兩件......她像個無情的劊子手,將所有與他有關的記憶凌遲處死。那些他親手爲她挑選的衣物,那些見證過他們甜蜜時光的禮物,此刻都成了最諷刺的謊言。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梳妝台上的婚戒上。
鉑金指環內圈曾經刻着"飛宇愛以沫"的字樣,如今已經被她生生磨平,只剩下一圈冰冷的金屬。她突然想起訂婚那天,他單膝跪地時說的話:"這枚戒指會替我永遠愛你。"
"騙子。"她冷笑一聲,拿起戒指走到窗前。
窗外,顧飛宇的巨幅廣告牌依然矗立在城市中心,他俊美的面容在霓虹燈下熠熠生輝。就像他們之間,永遠都是他在光裏,而她在陰影中。
她緩緩鬆開手指,戒指從28層的高度墜落。在即將脫手的瞬間,她似乎聽見前世那個少年將軍在說:"阿沫,我帶你去看江南煙雨。"
"不必了。"她輕聲說,"我的江南,早就葬在那場暴雨裏了。"
戒指消失在夜色中,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就像他們的愛情,轟轟烈烈地開始,悄無聲息地結束。
轉身時,她踩過滿地狼藉。那些碎片扎進腳心,她卻感覺不到疼。
畢竟,比起剜面之痛、失子之殤,這點疼又算什麼呢?
梳妝台的抽屜裏還藏着一張B超照片,那是她唯一偷偷留下的紀念。
"寶寶,對不起。"她撫摸着平坦的小腹,"下輩子,記得找個好爸爸。"
窗外,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
她拉上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
身後,那個裝滿回憶的公寓,就像一座精心打造的墳墓,埋葬着她對顧飛宇最後的一絲期待。
凌晨三點,顧飛宇的私人飛機劃過夜空時,溫以沫正站在校長辦公室裏。
"溫同學,你的畢業手續......"
"現在就要。"她將一份文件推到校長面前,"溫氏集團對貴校的新實驗室很感興趣。"
校長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十分鍾後,溫以沫拿到了畢業證書。
窗外,天光微亮。
她最後看了一眼手機——顧飛宇和尹清霜在機場的合照被媒體瘋狂轉載,標題是《顧氏總裁攜未婚妻甜蜜出遊》。
手指輕點,刪除所有聯系方式。
然後,她取出剪刀,抓起一縷長發——
"咔嚓。"
青絲落地,如同斬斷的前塵。
當顧飛宇的飛機降落在冰島時,溫以沫已經坐上了飛往京都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