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被抱了出去後,秀娘哭了一會兒,就坐在旁邊發呆。
珍娘對她說道:“今兒來除了告訴你黃慶已經去了這事,還有一事想跟你商量。”
“我本是見不得光的人。之前爺在的時候說要尋個好時機再帶我們母子回去。如今,爺都不在了,還有誰肯照拂我們母子。您是大娘子,現在黃家就是您的天下,又有什麼事兒要跟我這樣的人商量呢!”秀娘說道。
“黃慶是死了,可這孩子到底是他的骨血,我跟他也有這麼多年的情分,又怎麼忍心看他的骨血流落在外呢!所以,這次來,就想問問你,你願不願意讓這孩子認祖歸宗?”珍娘問道。
秀娘聽了珍娘這話有些不敢相信,這孩子是自己和黃慶生的,珍娘理應對他恨之入骨才對,又怎麼會要讓他認祖歸宗。
突然之間,秀娘又想到黃慶說過,這家裏的夫人多年不曾生養,所以才買了她回來。
想來這黃慶死了,這大娘子無所依靠,所以才想讓自己的孩子認祖歸宗的。
想到這裏,秀娘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從床邊走到桌子跟前,坐了下來,反問道:“你會這麼好心?”
珍娘聽了秀娘的話,不由的看了她一眼,這鄉下買來的女人倒也不笨。
“我也不想瞞你。黃慶死了後,他家裏的兄弟親戚,想要將他們的孩子過繼給我,來承我大房的門戶。你雖是鄉下來的,想來也應該知道,這過繼意味着什麼,到時候這過繼來的孩子就會繼承黃慶所有的家業,你的孩子到最後什麼也撈不到。”珍娘說道。
這說到過繼,秀娘也是知道一些的。但凡過繼了的嗣子,就要承那房的門戶,繼承那家的財產,要給人家養老送終。
這若是大娘子過繼了黃家其他房的孩子到大房來,那豈不是黃慶掙下的家業都要給那嗣子了。
自己娘家窮的叮當響,都指望從她手裏榨些油水出來呢,若是現在自己帶了孩子回娘家,只怕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容身之地了。
雖說這黃慶之前給了自己一些銀子,可孩子還小,那一點銀子能幹些什麼呢!
想到這裏,秀娘也算明白了珍娘今天來的用意,“您是想把我兒子接回去養着,這樣就絕了那些想過繼的人的心思了。你自己也能夠守住黃家的家業了。是這個意思吧?”
“沒錯。我就是這意思。我相信黃慶若是在的話,他也會同意我的這個做法的。本來他也是要接這孩子回去的不是嗎?”珍娘說道。
秀娘在心裏飛快地想着,若是孩子跟着珍娘回去,那自己又該如何自處?這黃慶死了,可自己二十歲還沒有,難道也要跟着這大娘子一起守寡嗎?想到這裏,她有些爲難。
若是讓兒子一個人跟着大娘子回去,只怕這孩子以後就只認大娘子這個娘了,再不會知道自己是誰了。
可是,若自己跟着兒子和大娘子一起回去,自己花一般的年紀,難道就要這樣葬送了不成。她是黃慶買來的不假,可又沒和黃慶拜堂成親,連妾室都算不上,爲了黃慶就委屈自己,實在是不劃算。
可自己若是不跟着兒子一起,自己孤身一人,又沒了清白之身,又該何去何從呢!她蹙着眉頭,很是爲難。
珍娘看到她皺着眉頭,也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
於是便道:“你若是沒地方去,也可以先跟着我們一起回府。倘若日後,你想再嫁,也隨你自己心意。你若想守着孩子,我自然也舍得給你一碗飯吃。”
秀娘聽了後,在心裏細細思量了一會兒,眼下也不知道表哥那裏是個什麼情況,倒不如先走一步看一步,先跟着孩子同大娘子一道回府,待一切安頓下來後,再讓人去探一探表哥的下落,若是表哥還未娶親,那自己也好跟表哥再續前緣,自己手裏還有些銀子,跟表哥一起,這日子也是過得的。
於是秀娘便道:“既然大娘子心胸如此寬闊,那我就跟着寶兒跟您一道回去吧,還望大娘子能不計前嫌,不要嫌棄嫌棄我們母子才好。”
“這是哪裏話。你既同意了我的提議,那以後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以後就是一起生活了,還要和睦相處才好。”珍娘笑了笑道。
至此,珍娘算是跟秀娘達成了一致。從剛才的一番對話,珍娘也算對這秀娘有了些了解,這秀娘心思活絡,並不像看上去那麼單純,心裏頭很是有些彎彎繞繞。
看來,以後把這母子接到府裏之後,也不能對這秀娘放鬆了警惕,務必要暗中觀察着才好,保不齊這秀娘起了什麼歹毒心思,到時候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那大娘子,我現在就去把東西收拾收拾,等會兒跟着你們回去吧!”秀娘說道。
“不忙。我是要認這孩子不假,可卻不能由我接了你們回去。你細想,黃家那邊親戚剛說了要過繼的事兒,我這邊就接了個孩子回去,說是黃慶生前在外頭生的,我只怕那些人未必肯信啊!”珍娘又道。
“那……這該如何是好?”大娘子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秀娘這倒被難住了。
珍娘來之前就想好了,於是便道:“你附耳過來。怎麼做,我來教你。”
秀娘忙湊近聽了珍娘的計劃,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這……這能行嗎?”秀娘問道。
“你只要按我說的做,別的事兒自然由我來幫你調停,定叫那些人說不出一個字兒來的。”珍娘又道。
“好。那我就按大娘子說的辦了。以後,秀娘母子還要仰仗大娘子。秀娘這邊先謝過了。”說罷,這秀娘就朝珍娘跪了下來。
能屈能伸,珍娘不禁對黃慶買來的這鄉下丫頭起了幾分欣賞之意,只願她能將這玲瓏心思用在正道上才好啊!
“起來吧。以後到了府裏,只要你規矩聽話,定會有你的好日子。”珍娘說道。
珍娘又和秀娘說了會兒話,就帶着秋穗和薛婆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