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森林海的鬆脂味被鹹腥的海風徹底沖刷。凌夜踏入橫濱港的廢墟,腳下不再是泥土或冰雪,而是混雜着鐵鏽、油污和結晶鹽粒的泥濘。目之所及,是鋼鐵的墳場。生鏽的集裝箱如同巨獸的骨骸,堆疊成扭曲的山巒,縫隙裏滲出暗紅的鏽水。斷裂的龍門吊如同被斬首的鋼鐵巨人,鏽跡斑斑的臂膀斜插進污濁的海水中。空氣裏彌漫着濃烈的鐵腥、腐爛海藻和機油燃燒後的刺鼻氣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細碎的鏽粉。

死寂。只有海浪拍打鏽蝕岸壁的嗚咽,以及風吹過集裝箱孔洞時發出的、如同鬼魂低泣的尖嘯。空曠得令人心悸。

凌夜靠在一個翻倒的集裝箱旁,卸下背後沉重的熵刃。劍身冰冷依舊,但觸感卻發生了詭異的變化——不再是純粹的金屬冰涼,而是帶着一種潮溼的、仿佛正在緩慢氧化的粘膩感。那道貫穿劍身的裂痕中,紫紅色的電弧微弱地閃爍着,如同垂死的螢火,但裂痕周圍的幽藍基質上,卻悄然覆蓋了一層極其細微的、暗紅色的鏽斑!仿佛這柄法則之刃本身,也在被這片鏽蝕地獄所侵蝕。劍柄傳來的麻痹感中,多了一絲金屬被腐蝕時特有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幻聽。

【環境鹽霧濃度:致死級!相對溼度:98%!金屬氧化速率:異常加速!檢測到高頻振動源…頻率:17.33Hz…源頭:港口核心區…關聯:“鏽海搖籃曲”…】

戰術目鏡的警告被一層淡紅色的鏽蝕光暈籠罩,畫面不時閃爍。

嗚——嗡——

一陣低沉到幾乎感覺不到、卻讓胸腔和牙齒都跟着發麻的震動毫無征兆地傳來!仿佛整個港口的地基都在呻吟。

緊接着,異變陡生!

港口深處,那片堆積如山的集裝箱迷宮深處,突然亮起十幾道慘綠色的光束!光束並非照明,而是如同巨大的掃描探針,在堆疊的集裝箱表面和潮溼的空氣中快速掃過!

光束掃過之處,驚人的景象發生了!

空氣裏無處不在的、帶着鹹溼水汽的鹽霧,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原本緩慢飄散的白色水霧,瞬間變得活躍、凝聚!無數細小的鹽霧顆粒在慘綠光束的照射下,如同被磁化的鐵屑,開始高速震動、旋轉!它們彼此摩擦、碰撞,發出細微卻密集的“沙沙”聲,如同億萬只食鐵甲蟲在同時啃噬!

嗤嗤嗤——!!!

更恐怖的是,那些被慘綠光束重點掃過的金屬表面——無論是集裝箱的鐵皮,還是廢棄車輛的骨架,甚至凌夜藏身的集裝箱外殼——瞬間騰起縷縷淡紅色的煙霧!鏽蝕的速度以肉眼可見的恐怖程度飆升!嶄新的金屬光澤在幾秒內暗淡、發紅,鐵鏽如同活物般從金屬內部“生長”出來,迅速覆蓋表面,層層加厚!

“鏽海搖籃曲…開始了!”凌夜瞳孔收縮。這是針對鋼鐵本身的絕殺!

轟隆隆!

沉重的金屬腳步聲如同悶雷,從集裝箱迷宮的各個方向傳來!三台明顯經過特殊改裝的“蝕骨者”中型機甲沖破迷霧,出現在凌夜的視野中。它們的裝甲不再是光滑的合金,而是覆蓋着一層粗糙的、暗紅色的鏽蝕塗層,關節部位噴射的不是火焰或冷凝氣,而是大股帶着刺鼻酸味的黃綠色霧氣!它們的武器也非傳統能量槍械,而是粗大的、如同注射器般的炮管,炮口正對着凌夜!

“鎖定污染源!注入‘鏽蝕之血’!淨化!”冰冷的電子音帶着金屬摩擦的噪音。

嗤——!

三台蝕骨者肩部的鏽蝕注射炮同時噴射!三道粘稠的、散發着強烈鐵腥味的暗紅色液體,如同三條污血凝成的毒蛇,朝着凌夜激射而來!液體所過之處,空氣都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

### 第一幕:重力渦旋,海淵之怒

粘稠的“鏽蝕之血”撕裂空氣!凌夜毫不懷疑,一旦被這玩意沾上,哪怕是熵刃,也會被加速鏽蝕崩解!

他猛地向後翻滾,身體緊貼鏽跡斑斑的集裝箱壁。嗤啦!暗紅液體擦着他剛才的位置射在集裝箱上,堅固的鐵皮瞬間如同被強酸潑中,冒出滾滾紅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酥脆、剝落!

不能被動挨打!必須掌握主動!凌夜的目光瞬間投向集裝箱迷宮之外,那片被廢棄巨輪和防波堤圍攏的、渾濁翻涌的海灣!海水,是此刻唯一不受鏽蝕影響的武器!

他眼中厲芒一閃,不顧熵刃劍身鏽斑的蔓延和裂痕中紫電的微弱抗議,將力量灌注其中,劍尖直指離他最近的一片海水區域!

【引力奇點生成(超載)!坐標鎖定:海面下十米!模式:強引力井!作用範圍:五十米!持續時間:3秒!能量來源:熵刃裂痕污染能量 + 潮汐勢能!】

嗡————!!!

一聲沉悶到靈魂深處的空間塌陷聲響起!熵刃爆發出混雜着幽藍、紫紅和暗鏽色的扭曲光芒!劍尖所指的那片海面,光線猛地向內彎曲、塌陷!一個直徑五十米的巨大海水漩渦憑空生成,並以恐怖的速度向下塌陷、旋轉!仿佛海底突然出現了一個無形的巨口!

轟隆隆隆——!!!

海量的渾濁海水被無法抗拒的引力瘋狂拉扯、吞噬!漩渦中心的海平面瞬間下降了十幾米,形成一個巨大的、邊緣翻涌着白色浪花的深坑!更可怕的是,漩渦周圍的海水被引力拉扯,形成一圈高達七八米的環形水牆!停泊在附近的幾艘廢棄小艇和漂浮的油桶,如同被無形巨手抓住,慘叫着被拖入那深不見底的漩渦中心!

三台蝕骨者機甲顯然被這天地異變驚呆了,噴射的“鏽蝕之血”都出現了瞬間的遲滯。

“就是現在!釋放!”凌夜嘶吼,猛地抽回熵刃!

嗡鳴戛然而止!那吞噬海水的引力奇點瞬間消失!

失去了引力的束縛,被強行壓縮、蓄積了恐怖勢能的海水,如同被壓抑到極限的彈簧,轟然反彈!

轟——!!!!

比海嘯更恐怖的景象發生了!那深陷的海坑瞬間被周圍的海水瘋狂回填!被吸入漩渦中心的海水則以百倍狂暴的姿態,混合着被撕碎的船只殘骸和油污,形成一股直徑數十米、高度壓縮的、渾濁的超級水柱,如同憤怒的海神之矛,從漩渦中心沖天而起!這股高壓水柱的速度和力量超乎想象,頂端甚至因爲劇烈的摩擦而蒸騰起白色的氣霧!

更致命的是,凌夜在引力消失的瞬間,強行操控殘留的引力場,給這股毀滅性的水柱施加了一個微弱的橫向矢量!

沖天而起的超級水柱,帶着毀滅一切的氣勢,並非垂直下落,而是微微傾斜,如同被無形巨手撥動的攻城槌,朝着岸邊那三台蝕骨者機甲所在的區域,狠狠砸落!

“規避!!!”蝕骨者的電子音第一次帶上了絕望的驚駭。

太遲了!

轟咔——!!!!

渾濁的、裹挾着萬噸力量的海水巨柱,如同天罰之錘,狠狠砸在港口的水泥岸基上!首當其沖的兩台蝕骨者機甲,連慘叫都沒能發出,瞬間就被這蘊含恐怖動能的高壓水流吞沒、撕碎!它們覆蓋的鏽蝕裝甲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如同紙糊,機體結構被水流中裹挾的金屬殘骸撞擊、切割,瞬間解體!渾濁的海水中瞬間炸開大片的機油污漬和暗紅色的鏽蝕液!

第三台蝕骨者因爲站位稍偏,沒有被水柱正面砸中,但也被狂暴的沖擊波和飛濺的、如同子彈般的碎石、金屬碎片狠狠掀飛!沉重的機體如同破麻袋般撞進一堆集裝箱裏,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掙扎了幾下,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

---

### 第二幕:鹽砂風暴,蝕骨銷魂

海水巨柱的餘威尚未平息,渾濁的水流裹挾着殘骸在港口蔓延。但凌夜知道,戰鬥遠未結束。港口深處,那引發鹽霧活化的慘綠光束依舊在掃射,空氣中“沙沙”的鏽蝕聲越來越密集,甚至蓋過了海浪!更多的金屬鏽蝕聲從迷宮深處傳來,顯然還有更多敵人。

更要命的是,被海水沖刷過的區域,鹽分濃度暴增!溼漉漉的地面和殘骸表面,迅速析出大片白色的鹽晶。空氣中彌漫的鹽霧顆粒,在慘綠光束的持續照射下,震動得更加劇烈、瘋狂!它們不再只是被動加速鏽蝕,而是開始主動匯聚、流動,形成一股股肉眼可見的、帶着淡紅色鏽塵的鹽霧流,如同有生命的沙塵暴,在港口廢墟間穿梭、盤旋!

一股高速旋轉的鹽霧流,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發現了暫時失去機甲保護的凌夜,猛地朝他席卷而來!霧流未至,那密集的“沙沙”聲已如同億萬只螞蟻在啃噬頭骨,皮膚暴露處傳來針扎般的刺痛感——那是高速震動的鹽粒在撞擊!

“鹽霧風暴!”凌夜心頭警鈴大作!這比鏽蝕之血更無孔不入!他試圖尋找掩體,但周圍的集裝箱在鹽霧流掠過時,表面瞬間騰起大片的紅煙,鏽蝕速度激增!

避無可避!凌夜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再次舉起光芒黯淡、鏽跡斑斑的熵刃!

【引力操控:目標區域(襲來的鹽霧流)!模式:聚焦加速!矢量:環繞目標單位(前方蝕骨者殘骸)!強度:持續!】

【指令:最大化鹽霧粒子動能!】

嗡!

熵刃艱難地嗡鳴,劍尖的鏽斑似乎又擴大了一圈。一股無形的、旋轉的力場瞬間籠罩了那股襲來的鹽霧流!

呼——!!!

原本只是盤旋的鹽霧流,在這股旋轉引力的瘋狂加持下,瞬間化作一道恐怖的、高速旋轉的鹽砂龍卷風!龍卷風的核心被強行壓縮,無數帶着強腐蝕性和高頻震動能量的鹽粒,在龍卷內部被加速到子彈般的速度,彼此瘋狂摩擦、碰撞!整個龍卷風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邊緣閃爍着因劇烈摩擦而產生的細微電火花!空氣中彌漫的“沙沙”聲瞬間升級爲刺耳的尖嘯,如同億萬把微型銼刀在同時工作!

這股被凌夜親手催生、加速的死亡鹽砂風暴,如同一條狂暴的毒龍,在引力的精準導引下,猛地撲向那台剛從集裝箱堆裏掙扎出來、正要重新站起的蝕骨者機甲!

“不!!”蝕骨者駕駛員發出絕望的電子尖叫,試圖舉起鏽蝕塗層的手臂格擋,並噴射黃綠色的防鏽中和霧。

徒勞!

嗤啦啦啦啦——!!!!

恐怖的摩擦切割聲瞬間淹沒了引擎的轟鳴!高速旋轉、蘊含巨大動能的鹽砂風暴,如同最狂暴的噴砂機,狠狠“沖刷”在蝕骨者的機體上!

那層特制的鏽蝕裝甲,在億萬高速鹽粒的持續沖擊下,如同被投入了砂輪!暗紅色的塗層瞬間被剝落、磨穿!露出下面相對“新鮮”的合金本體,但本體也在千分之一秒內被鹽粒打毛、刮花、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氧化!更可怕的是風暴內部的劇烈摩擦產生的高溫,讓鹽粒本身也變成了微小的熔融腐蝕彈!

關節部位首當其沖!復雜精密的傳動結構和液壓管路,在鹽砂風暴的持續沖刷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火星四濺!液壓油剛剛滲出就被鹽粒污染、凝固!黃綠色的中和霧氣瞬間被風暴吹散,毫無作用!

短短十秒!

當凌夜力竭,撤去引力操控時,鹽砂風暴緩緩消散。原地,那台蝕骨者機甲依舊保持着掙扎站立的姿態,但已面目全非。它全身覆蓋着厚厚的、暗紅與灰白相間的鹽鏽混合物,如同剛從海底打撈上來的千年沉船。所有的關節都被鏽死的鹽晶徹底封死,動彈不得。裝甲表面布滿了蜂窩狀的凹坑和深刻的劃痕,還在冒着淡淡的紅煙。猩紅的電子眼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一陣風吹過,機甲表面簌簌落下大片的鏽渣和鹽粒。

---

### 第三幕:貨櫃崩鳴,鋼鐵挽歌

海水炸彈的轟鳴和鹽砂風暴的尖嘯,徹底驚醒了沉睡在集裝箱迷宮深處的敵人。引擎的咆哮聲、金屬的摩擦聲、以及更多慘綠光束的亮起,如同被捅了馬蜂窩。至少十幾台各種型號的機甲和武裝車輛,從迷宮各處沖出,猩紅的掃描光束穿透尚未散盡的鹽霧和硝煙,死死鎖定了力竭的凌夜!更有數道慘綠光束掃向凌夜頭頂上方那堆搖搖欲墜的、高達七八層的集裝箱塔!

敵人顯然學乖了,不再靠近,而是要用遠程火力和環境陷阱將他埋葬!

“集火!覆蓋射擊!把他和那些箱子一起送進海底!”公共頻道裏傳來充滿恨意的咆哮。

火箭彈、能量束、甚至小口徑的磁軌炮彈,如同暴雨般朝着凌夜和他頭頂那片集裝箱塔傾瀉而來!

凌夜背靠着一個相對堅固的龍門吊基座,在槍林彈雨中狼狽閃避。爆炸的氣浪和飛濺的鏽蝕碎片不斷沖擊着他的護甲。頭頂,被慘綠光束掃過的集裝箱塔發出不祥的“嘎吱”聲,鏽蝕在加速,結構在呻吟。幾枚火箭彈直接命中塔身中部,炸開幾個大洞,扭曲的集裝箱如同傷口翻卷的皮肉。

他抬頭望向那座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的鏽蝕高塔,又掃了一眼周圍瘋狂傾瀉火力的敵人。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計劃在絕境中成型——既然敵人想用集裝箱埋葬他,那就讓這鋼鐵墳場,成爲埋葬他們自己的棺材!

凌夜猛地從掩體後沖出,無視擦身而過的能量束,將全部殘存的力量和意志,孤注一擲地灌入熵刃!劍身發出不堪重負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的哀鳴,幽藍、紫紅、暗鏽三色光芒激烈沖突,最後化爲一片混沌的暗沉!

【引力操控:終極覆寫!目標:集裝箱塔整體結構!覆寫參數:重力矢量偏轉!方向:東南偏下37度!強度:1.8倍標準重力!作用點:塔體應力集中點(計算標記)!】

嗡——!!!

一股無形的、卻足以改變空間結構的巨力,瞬間籠罩了整個搖搖欲墜的集裝箱高塔!這不是簡單的拉扯,而是精準地作用於塔體內部幾個關鍵的、因鏽蝕和爆炸而變得極度脆弱的結構應力點上!

嘎吱——轟隆隆隆——!!!

令人頭皮炸裂的金屬扭曲和斷裂聲如同死亡的喪鍾奏響!在熵刃強加的、偏斜的巨大重力撕扯下,集裝箱塔那早已不堪重負的結構,瞬間達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塔基處,幾個承重關鍵位置的集裝箱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轟然向內爆裂、塌陷!失去支撐的上層結構,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又如同雪崩般,順着凌夜賦予的東南偏下37度的重力矢量方向,帶着雷霆萬鈞之勢,轟然垮塌、傾瀉而下!

數萬噸鏽蝕的鋼鐵,化作毀滅的洪流!

轟!哐!咔嚓嚓——!!!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集裝箱相互擠壓扭曲的尖嘯聲、金屬斷裂的脆響混雜在一起!傾瀉而下的集裝箱洪流,如同憤怒的鋼鐵巨浪,瞬間吞噬了下方正在集火射擊的敵人部隊!

一台重型機甲試圖用肩炮轟擊落下的集裝箱,但瞬間被更大的集裝箱殘骸淹沒,只留下半截炮管露在外面,迅速被後續落下的箱子掩埋。幾輛輕型戰車如同玩具般被翻滾的集裝箱撞飛、壓扁。士兵的慘叫聲被淹沒在鋼鐵的咆哮中。慘綠光束瞬間熄滅了好幾處。

整個港口仿佛都在這一擊下顫抖。煙塵、鏽粉、鹽霧混合着升騰而起,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污濁雲團。當最後的巨響平息,凌夜前方出現了一座由扭曲集裝箱堆砌而成的、冒着縷縷紅煙(加速鏽蝕)的嶄新鋼鐵墳山。敵人的火力幾乎被這一下徹底砸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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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燼:雨都的召喚

凌夜單膝跪在泥濘中,熵刃脫手掉落,斜插在污濁的地面上。劍身的光芒徹底熄滅,只剩下冰冷的、布滿暗紅鏽斑和猙獰裂痕的金屬軀殼。裂痕中,紫紅色的電弧微弱地閃爍了幾下,如同最後的喘息,最終徹底沉寂。劍柄處傳來的不再是麻痹或刺痛,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死寂。

他劇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帶出帶着鐵鏽味的血沫。右臂完全失去了知覺,左臂也在微微顫抖。戰術目鏡布滿裂紋,勉強掃描着那座新生的鋼鐵墳山。在殘骸深處,幾處微弱的能量信號還在掙扎,但更多的是死寂。

突然,一陣微弱的、不同於“鏽海搖籃曲”的電磁信號,穿透了港口的死寂,被目鏡捕捉到。信號極其微弱,卻帶着一種獨特的、如同密集雨點敲打金屬的韻律感。信號內容無法解析,但源頭坐標和一段特征頻率被成功鎖定:

【坐標鎖定:東京都中央區,東京塔頂層信號發射陣列…】

【信號特征頻率:與高強度降水雲團共振頻率匹配…關聯詞條:“天淚之幕”…】

東京塔…天淚之幕?

凌夜的心猛地一跳。橫濱港的鏽蝕硝煙尚未散盡,新的風暴已在東方那座鋼鐵叢林的心髒——東京塔頂——醞釀成形!“天淚之幕”…聯想到東京塔那高聳入雲的結構和即將到來的雨季,一個利用自然天象編織的、覆蓋全城的恐怖殺陣呼之欲出!

他艱難地挪動身體,撿起地上那柄冰冷、沉重、布滿鏽跡的熵刃。指尖拂過劍身的裂痕和鏽斑,觸感粗糙而陌生。劍柄不再傳來任何反饋,仿佛握着一塊來自遠古的廢鐵。然而,就在他手指接觸到劍柄末端時,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冰冷的溼意傳來——並非來自環境,而是劍柄內部滲出的、如同露珠般的細微水汽。

他抬頭望向東方。鉛灰色的厚重雲層如同巨大的幕布,低垂在東京灣上空。雲層深處,隱隱傳來沉悶的雷聲。第一滴冰冷的雨點,穿透橫濱港污濁的空氣,帶着都市的塵埃和淡淡的鐵鏽味,砸在了他布滿血污和鏽跡的頭盔面罩上,濺開一朵渾濁的水花。

海風似乎帶來了東京的氣息,混雜着雨水、霓虹和一種…山雨欲來的電磁躁動。凌夜將冰冷沉重的熵刃緩緩插回背後幾乎鏽死的劍鞘。他最後看了一眼這片被鏽蝕徹底改變的鋼鐵墳場,轉身,拖着如同灌滿鉛塊、又像被鏽死的齒輪般僵硬的身軀,一步一步,朝着東方——那座被陰雨籠罩的巨塔之城走去。每一步踏在溼滑的鐵鏽泥濘中,都留下一個深陷的、帶着鐵紅水漬的腳印。橫濱的鏽蝕浪潮在身後凝固成赤紅的遺跡,而前方等待他的,是一場能將整座城市淹沒在致命雨幕中的“天淚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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