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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你記不記得,你爸最喜歡寫日記。”
我翻開日記本,紙張泛黃,墨跡卻依舊清晰。
那是我丈夫的筆跡,一筆一劃,力透紙背。
“這箱東西的來歷,你爸寫得清清楚楚。”
“他也寫了,他最後的願望是什麼。”
我的指尖劃過最後一行字。
“待時機成熟,務必獻予國家。”
王家三兄妹的臉,白了。
但這還不夠。
我按下了錄音筆的播放鍵。
“滴”的一聲輕響後,院子裏死一般地寂靜。
然後,我大兒子王建國的聲音響了起來。
“......找黑市的老K,這批貨至少能翻十倍!”
緊接着,是我二兒子的聲音。
“媽那邊好說,就說大師沒驅幹淨,讓她去廟裏住段時間。”
最後,是我女兒嬌滴滴的聲音。
“大哥二哥,分錢的時候可不能忘了我呀,我爲了演戲,膝蓋都跪青了呢。”
貪婪,算計,無情。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耳光,抽在他們自己臉上。
也抽在直播間那群剛剛還在誇他們孝順的觀衆臉上。
彈幕的滾動我看不見,但我能想象得到。
從“孝感動天”到“畜生不如”,大概只需要一秒鍾。
王建國那張漲成豬肝色的臉,終於繃不住了。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嘶吼着朝我撲過來,想搶走我手裏的東西。
“老東西!你算計我們!”
我沒動。
就在他沖到我面前的瞬間,我抬起了手。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徹整個院子。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王建國捂着臉,懵了。
我吹了吹有些發麻的手掌。
“我生你養你,是讓你當人。”
“不是讓你來當國賊的!”
陳教授適時地走上前來,扶住了我。
他對着身後的團隊點點頭。
“經初步鑑定,箱內文物包括宋版《營造法式》孤本,以及多件官窯瓷器,歷史價值與藝術價值不可估量。”
“李淑-芬女士和她的丈夫,是民族文化的守護者,理應受到最高表彰!”
警笛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門口。
警察走了進來,冰冷的手銬銬在了我三個“孝順”兒女的手上。
“涉嫌非法侵占國有文物,誹謗他人,跟我們走一趟。”
直到被押上警車,他們的眼神還死死地瞪着我。
那裏面沒有一絲一毫的悔意,只有怨毒。
仿佛我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也好。
我看着鏡頭,看着千千萬萬的陌生人,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
“我今天做這一切,不是爲了報復誰。”
“只是想完成我丈夫的遺願。”
“也想告訴我的孩子們,如果他們還能聽懂人話的話。”
“人,不能忘本。”
“更不能忘根。”
“這些東西,屬於國家,也屬於每一個國人。”
我關掉了錄音筆,將它和日記本一起,鄭重地交給了陳教授。
我丈夫在天有靈,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