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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驍猩紅着眼,死死攥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將我的骨頭嵌進他的血肉裏。
他的呼吸粗重而混亂,高大的身軀在微微發抖,那雙永遠冷靜銳利的眼睛裏,第一次出現了我看不懂的情緒——恐懼。
我看着他通紅的眼眶,看着那片氤氳的水汽,難以置信。
“你......哭了?”
這三個字像是一道開關,他眼底強撐的堤壩瞬間崩塌。
“對不起。”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頭埋下來,靠在我的肩上,像一頭走投無路的困獸。
“蘇念,別這麼對我。”
我僵硬地站着,任由他滾燙的呼吸灼燒着我的皮膚,心裏卻是一片冰冷的荒原。
我不信眼淚,尤其不信一個能被稱爲“活閻王”的男人的眼淚。
他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鎖住我,急切地解釋着。
“我以爲是你找人報復的姜瑤。”
“我看到那段視頻,我......我不敢相信,我認識的蘇念,會用那麼狠毒的手段。”
他語氣裏的痛苦不似作僞,每一個字都砸在我的心上。
“我去醫院,不是爲了陪她,是爲了穩住她!我怕她報警,怕她去軍事法庭起訴你!蘇念,一旦立案,你的前途就全毀了!”
“說你趁虛而入,是我說的混賬話,是我氣急了口不擇言,對不起。”
霍驍眼中閃過一絲清晰的痛苦,他攥着我的手,指節因爲用力而泛白。
“我只是......太害怕了。”
害怕?
我沉默了,審視着他這張寫滿悔恨和痛苦的臉。
五年的時間,我學會了辨認一百米外目標的呼吸頻率,卻學不會分辨眼前這個男人話裏的真假。
許久的沉默後,我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霍驍,你這次,確實傷害了我。”
他眼底瞬間燃起一簇微弱的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但,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你說!”
他眼睛一亮,迫不及待。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像是在下達一道不容違抗的軍令。
“我要你,徹底斷了和姜瑤的所有聯系,把她送走,送得越遠越好,讓她永遠不能再出現在我面前。”
“好。”
他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答應下來,攥緊我的手。
“我答應你,蘇念,我全都答應你。”
霍驍的行動力,一如既往地快得驚人。
他說到做到。
第二天,我就從戰友的八卦裏得知,姜瑤所有助教手續被駁回,檔案直接打回原籍,並且被安排了去國外交流學習的名額,當天下午的飛機,即刻生效。
雷厲風行,不留任何餘地。
他的心腹助理,那個曾經悄悄提醒我的男人,這次在訓練場找到了我,遞給我一瓶水,語氣裏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討好。
“蘇念,霍教官讓我轉告你,這周末軍區的授勳儀式,他要正式公開他的伴侶。”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和霍驍是隱婚。
一張薄薄的紙,鎖在保險櫃裏,除了我們自己,無人知曉。
我對這場遲到了五年的公開儀式,忽然充滿了期待。
那一周的“加練”,他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賣力,也更溫柔。
他不再把我當成一個需要被糾正姿勢的士兵,而是當成一個需要被疼愛的女人。
汗水淋漓的糾纏結束後,他會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一遍遍吻我的額頭和嘴唇。
“這周末,你和我一起去。”他的聲音帶着情的欲後的沙啞,卻無比堅定。
我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第一次,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也許,這一次,我是真的賭對了。
周末,授勳儀式在軍區最莊嚴的禮堂舉行。
我按照他的囑咐,穿上了一件得體的白色長裙,長發披肩。
當我到達時,霍驍的警衛員早已在門口等候,恭敬地對我敬了個軍禮,然後將我引到了最前排的主位家屬席。
那個位置,正對着主席台,聚光燈不偏不倚,剛好能將我籠罩。
我剛一坐下,一名女兵就走過來,將一束包裝精美的紅色康乃馨遞到我的手上,輕聲說:
“蘇小姐,這是霍教官爲您準備的。”
我抱着那束代表着榮譽和愛意的花,看着周圍投來的羨慕和探究的目光,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萬衆期待中,音樂聲響起。
霍驍穿着一身筆挺的深色禮服,肩上扛着閃耀的將星,邁着沉穩的步伐走上了主席台。
他身姿挺拔如鬆,面容英俊冷毅,是全場最耀眼的存在。
他站定在話筒前,目光越過人群,精準地落在我身上。
台下的我,迎着他的視線,緊張地攥緊了手裏的花束。
他看着我,嘴角忽然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那笑容裏,有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他將話筒拉近,清了清嗓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了禮堂的每一個角落。
“今天,除了接受嘉獎,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他頓了頓,目光依舊鎖着我。
“我想借這個機會,向大家介紹我的另一半。”
我的呼吸,在這一刻幾乎停止。
他看着我,緩緩開口。
“她,是我在軍校時,就一見鍾情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