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合歡散,沒有“意外”,看你們怎麼天雷勾地火!
這些事,是她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的最大底牌。
是她敢於跟沈在野叫板,敢於整頓相府的底氣所在。
她不可能告訴任何人。
永遠。
孟蓁蓁哼着不成調的小曲,推開了自己院落的門。
清風拂面,帶着夜間花草的溼潤氣息,驅散了先前與沈在野對峙時那若有若無的緊繃。
她贏了。
贏得幹淨利落。
院子裏的侍女見她回來,連忙迎上來行禮,聲音裏帶着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她這個主母由衷的敬畏。
“夫人。”
“嗯,”
孟蓁蓁懶洋洋地應了一聲,隨手將外披遞給她們,“都去歇着吧,不用伺候了。”
打發走侍女,她一個人走進了臥房。
房間裏燃着安神的熏香,是她下午特意吩咐人換上的,味道清甜,不像府裏之前用的那種,沉悶得是要把人的魂都壓住。
她舒展了一下身體,毫不客氣地把自己摔進那張柔軟的拔步床裏,整個人都陷了進去,舒服地喟嘆一聲。
爽。
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沒有勾心鬥角,沒有雌競內卷,更沒有爲了一個狗男人要死要活。
她,孟蓁蓁,左相府名正言順的主母,只要拿捏住相府的中饋,穩住自己正妻的地位,剩下的時間,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研究一下京城哪家的點心最好吃,哪家的料子最新潮。
至於沈在野?
那個男人,不過是她實現鹹魚生活最重要的道具罷了。
只要他別像原著裏那樣,被女主姜桃花迷得神魂顛倒,最後爲了所謂的真愛,把自己這個“惡毒”原配給一腳踹了,那他就是個好道具。
今天這一出,算是給他提個醒,也給自己立個威。
效果拔群。
孟蓁蓁想着沈在野最後看她的那個眼神,深邃,灼熱,是要把她整個人都看穿。
她心裏不是沒有一點發毛,畢竟那可是本書裏最大的反派BOSS,心思深沉,手段狠辣,被他那樣盯着,跟被狼王盯上沒兩樣。
但怕歸怕,面子上絕不能輸。
她是誰?
她是看過劇本的女人!
她掌握着上帝視角!
她知道沈在野的每一個弱點,也知道這個故事的每一個走向。
只要她不作死,不主動去招惹男女主,安安分分地當她的背景板,誰也別想動她。
破壞太子穆無垢的“合歡散”計劃,只是第一步。
她不僅要阻止沈在野和姜桃花的天雷地火,還要徹底掐滅他們之間任何可能燃起的小火苗。
她得讓沈在野覺得,她這個妻子,雖然是從政敵孟家娶回來的,但關鍵時刻,卻是個不可多得的賢內助。
一個能幫他穩固後方,能替他擋下陰私,能讓他全無後顧之憂的女人。
這樣,就算日後姜桃花出現了,沈在野在動心思之前,也得掂量掂量,廢了她這個主母的代價。
孟蓁蓁翻了個身,把臉埋進錦被裏,被子上還帶着陽光曬過的味道,讓她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她開始盤算起明天要做的事。
今天收回來的賬本,她還沒來得及細看。
相府這麼大個攤子,底下人撈油水是肯定的,但撈到什麼程度,她得心裏有數。
那些手腳不幹淨的,該敲打的敲打,該發賣的發賣,一個都不能留。
還有府裏的采買,廚房的用度,各處院子的月例……
樁樁件件,都得重新梳理。
這相府,以前是沈在野的,但從今天起,就是她孟蓁蓁的。
是她的家。
她要把它打造成全京城最舒適,最安逸的鹹魚窩。
誰敢在她的窩裏搞事,她就讓誰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想着想着,困意襲來。
今天這一天,又是演戲又是算計,着實耗費心神。
她迷迷糊糊地扯過被子蓋好,唇角還帶着得意的笑。
窗外月色如水,靜謐安詳。
孟蓁蓁幾乎是沾枕即眠。
對她來說,今天不過是處理了幾個公司裏的蛀蟲,順便提醒了一下頂頭上司兼合夥人,公司最近有被競品惡意收購的風險。
工作做完了,自然要好好休息。
至於那個頂頭上司怎麼想,會不會因此對她刮目相看,甚至生出什麼別樣的情愫……
拜托,打工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準時下班和保證充足的睡眠!
今夜,相府主母的院落裏,一夜無夢,歲月靜好。
……
另一邊,沈在野的院子,卻是注定無眠。
他獨自一人回到書房,並未點亮更多的燭火,只留了桌案上那一盞孤燈。
豆大的火光跳躍着,將他頎長的身影投在背後的書架上,拉扯成一個巨大而沉默的影子。
空氣裏還殘留着孟蓁蓁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若有似無,像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撥弄着他緊繃的神經。
他坐在那張冰冷的太師椅上,一動不動。
可他的腦海裏,卻早已翻江倒海。
今日發生的一切,如走馬燈一般,一幕幕在他眼前飛速閃過,又被他強行定格,反復審視。
他想起了她那句“太子殿下看您不順眼,又幹不掉您”,那語氣裏的三分俏皮,三分刻薄,還有四分……
渾不在意的篤定。
這種篤定,不似他自己,是建立在無數情報和精密推演之上。
她的篤定,更是一種本能。
她生來就站在雲端,俯瞰着他們這些凡人的掙扎與算計,一切都了然於胸,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沈在野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輕敲。
一下,又一下。
這是他深入思考時的習慣。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被她說服了。
不,甚至不是說服。
是在她開口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說的是對的。
太子穆無垢,那個草包,確實只會用這種下作的手段。
可讓他心驚的,不是這個結論,而是得出這個結論的人。
孟蓁蓁。
這個他名義上的妻子,右相孟仲言塞給他的女兒,一個他從新婚之夜起就認定是驕縱愚蠢的花瓶。
一個……
他甚至懶得去了解的女人。
他原以爲,聯姻就是一場交易。
他給她相府主母的尊榮,她安分守己,不給他添亂,兩人便能相安無事,直到其中一方失去利用價值。
可今天,這個“花瓶”親手敲碎了自己,露出了裏面寒光四射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