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歷史博物館外的廣場上,正午的陽光被翻滾的黑霧撕得粉碎。人群的尖叫像被掐斷的琴弦,在混亂中戛然而止又驟然爆發,抱着孩子的母親絆倒在台階上,絕望的哭喊聲混着黑霧裏傳來的嗬嗬怪響,織成一張令人窒息的網。
林雪站在博物館大門的陰影裏,白色能量防護服的衣角被慌亂的人群帶起的風掀起。她的目光越過奔逃的身影,死死鎖定廣場中央那團最濃鬱的黑霧——那裏是戰國雙螭銜環玉璧的失控點,也是一切混亂的源頭。
“嗬……嗬……”
野獸般的低吼從側後方傳來。被黑霧侵蝕的保安老王四肢着地,頸椎以詭異的角度扭曲着,赤紅的雙眼死死盯住那個摔倒的母親,指甲在地面抓出刺耳的刮痕,身體如繃緊的彈簧般弓起,下一秒就要撲上去。
林雪的指尖在防護服袖口的能量按鈕上頓了頓。
救人,需要0.7秒啓動壓制能量場,會被這具異化軀體纏住至少三秒。而核心區的黑霧每一秒都在加固,玉璧的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
她眼中冰藍色微光一閃而過,腳步毫不停歇地沖向博物館入口。救一個人,還是阻止上百個“老王”出現?答案從不需要權衡。
就在老王腥臭的涎水即將滴到孩子臉上時,一聲冷哼如悶雷炸響:“放肆!”
玄色勁裝的身影快得像一道殘影,裴寒野甚至沒看那個母親,他的注意力全被廣場中央那團黑霧裏,半塊碎玉散發的陰冷能量勾着——那股暴虐感,像極了他當年踏平北狄神殿時,祭壇上邪刃散發的氣息。
他出現在老王身側時,對方甚至沒反應過來。
沒有花哨的招式,裴寒野的側踢帶着破開空氣的尖嘯,靴底精準地撞在老王腰肋處。“嘭!”一聲悶響裏,清晰的骨骼碎裂聲像捏碎枯枝般刺耳。老王的身體像被高速行駛的列車撞上,整個人橫飛出去十幾米,重重砸在博物館外牆的廣告牌上,鐵皮招牌瞬間凹陷,他像袋破布般滑落在地,再沒動彈。
半塊沾着黑污的碎玉從老王鬆開的手裏飛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裴寒野下意識伸手接住,冰涼的觸感剛傳到掌心,一股混雜着恐懼、暴戾、絕望的負面能量就順着手臂猛鑽——卻在觸及他體內那股狂暴力量時,像泥牛入海般被瞬間吞噬同化。
他低頭看着掌中的碎玉,眉峰驟然蹙起。這能量……和北狄神殿的邪刃同源?
博物館內的黑霧比外面更濃鬱,粘稠得像化不開的墨。林雪剛踏入展廳,無數由黑霧凝聚的鬼爪就從四面八方撲來,指甲尖泛着幽綠的光,帶着蝕骨的寒意。
她站在原地未動,雙手在身前虛劃,指尖流淌出冰藍色的光帶。不同於修復文物時的纖細絲線,這次的能量在她周身三米內鋪開,形成一個不斷旋轉的淡藍色光罩,光罩表面流淌着類似青銅器銘文的紋路,那是“規則重構”的領域。
“滋——滋——”
黑霧鬼爪撞上光罩的瞬間,發出油炸般的聲響,白煙滾滾中,怨魂般的尖嘯刺得人耳膜生疼。但黑霧的濃度遠超預期,光罩上的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林雪的臉色在冷光中一點點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她的視線穿透重重黑霧,落在懸浮在展廳中央的玉璧上。玉璧表面的雙螭紋路已經扭曲,裂紋裏涌出的黑氣正順着展櫃的玻璃蔓延,所過之處,金屬框架都在以詭異的速度鏽蝕。
“嗤啦——”
破碎的玻璃聲從身後傳來。裴寒野握着那半塊碎玉,站在展廳入口,玄色勁裝的肩頭沾着幾滴暗紅色的液體。他看着林雪在光罩中獨自支撐的背影,那抹冰藍色的光在濃得化不開的黑霧裏,像風雪中即將熄滅的燭火。
他的目光越過她,落在那枚失控的玉璧上——然後猛地頓住。
玉璧背後的牆壁上,掛着一幅考古現場的模糊照片。照片裏,玉璧出土時壓着半塊斷裂的獸骨,獸骨表面刻着的詭異圖騰,像一條首尾相銜的巨蛇,鱗片間隱約可見幾個扭曲的古篆。
那是……他隨軍征戰時,在北狄神殿最深處見過的鎮殿圖騰!
裴寒野的瞳孔驟然收縮,掌中的碎玉突然發燙,與體內沉睡的某種力量產生了劇烈的共鳴。他看向林雪的背影,又看向那枚玉璧,眼神復雜得像被攪亂的黑霧——這看似毫不相幹的兩者,竟都與他塵封的過去,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黑霧還在翻涌,林雪的光罩已經薄如蟬翼。她指尖的冰藍色光芒越來越黯淡,卻依舊死死維持着領域的形狀,指尖距離玉璧的裂紋,只剩最後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