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皇後娘娘,舞衣和舞鞋都已經在後殿備好了,娘娘去換上吧。”
宋素雲攥緊手心,緊盯着裴景淵。
站在她身後的宮女突然靠近她的耳邊輕聲道:
“皇上說,娘娘若是不跳,就將你弟弟的墳冢刨了。”
宋素雲腦中嗡的一聲響,心痛如刀割,連呼吸都困難。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裴景淵,轉身向後殿走去。
裴景淵被她看得心底一緊,煩躁的喝了一口酒。
悠揚的絲竹聲中,宋素雲一襲薄紗起舞。
官員們大量的目光緊緊黏在她身上,都想透過薄紗窺見些什麼。
絲竹聲起,宋素雲的眼淚早已打溼了覆面的紗,羞恥與窒息感將她緊緊包裹着。
忽然她腳下被數根針刺破,傳來鑽心的疼痛。
她不受控制的倒向一邊撲向寧鶯鶯桌前取暖的炭盆。
“鶯鶯!”
裴景淵神色一沉,推開宋素雲轉身抱緊了寧鶯鶯。
宋素雲被他全力一推,擋下了大多數飛濺起來的炭火。
薄紗頃刻間被燒化,她的皮膚發出滋滋的聲音,皮肉變得焦黑。
直到一盆盆結了冰的雪水倒在身上,才堪堪緩解了灼燒的痛感。
宋素雲想叫卻因痛苦而失聲,視線也變得模糊。
朦朧中,她看見裴景淵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正焦急的檢查着寧鶯鶯的安全。
她想起剛才裴景淵將她推開的狠勁,終是落下一滴淚來。
宋素雲是被水潑醒的,眼前陌生的昏暗場景令她神經緊繃。
直到看到熟悉的獄卒她才明白這是宋晟曾待過的地牢。
“皇後娘娘終於醒了,奴才奉命來問您句話。”
“什......什麼話......”
“您突然撲倒炭盆是想謀害貴妃還是皇上?”
宋素雲一怔,隨即搖頭否認:“我沒有想謀害誰,是有人在我的鞋子裏放了針......”
獄卒彷佛早就知道她會這麼說,他拿出那雙舞鞋裏裏外外的翻了個遍。
此刻鞋子卻幹幹淨淨,沒有一絲異樣。
“你說的針在哪兒呢?!你打翻炭盆,燒傷皇上龍體,是不是想謀逆?!”
“我沒有!”
宋素雲緊盯着那雙舞鞋,忽然想起這雙鞋是寧鶯鶯準備的。
一切都是寧鶯鶯設下的局,針也一定早就被取走。
寧鶯鶯想要的就是她百口莫辯。
就在這時,寧鶯鶯踩着花盆底盈盈而來。
見到宋素雲的狼狽模樣,她嘴角得意的翹起。
“皇上說了,皇後母家通敵叛國,皇後也脫不了幹系,只要能吐出真話來,可用重刑。”
宋素雲如墜冰窖。
丞相府被安上通敵叛國的罪名有多冤枉,裴景淵最清楚。
現在卻又以這個理由對她嚴刑逼供,真可笑......
寧鶯鶯擺弄着塗了蔻丹的指甲,語氣輕飄飄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宋素雲,我勸你還是說實話。”
“寧鶯鶯,我宋家百年忠臣,你不配提起!今日一切都是你的算計,是不是?”
宋素雲的胸膛因氣憤而劇烈起伏着。
寧鶯鶯冷冷一笑沒有否認,只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髒污的地牢。
“既然皇後娘娘不想說實話,那就不必與她客氣了,務必要讓她吐出真話來。”
拶刑的刑具被套上宋素雲的手指,她驚恐的掙扎起來,無奈四肢被牢牢的鎖着。
隨着獄卒逐漸拉緊繩子,刺骨的疼痛傳遍了她的全身。
“宋素雲,你是否有謀逆之意?”
“啊!我沒有......沒有謀逆......真的沒有......”
宋素雲的臉色蒼白,冷汗將衣衫全都浸溼。
“奴才勸你,還是說實話吧,這手指再夾可就斷了。”
“我真的沒有......啊!裴景淵......”
直到她的手指發出清脆的斷裂聲,獄卒才停下動作。
宋素雲的嗓子已經啞得發不出聲音,眼神也變得空洞。
短短三天,宋素雲幾乎將地牢裏所有的刑法都受了個遍。
她的身上布滿鞭痕,每一片指甲都被針穿透。
她的喉嚨已經徹底壞了,就連那句“我沒有”也說不出來了。
直到第四天,宋素雲在瀕死之際,終於被放出了地牢。
陽光曬在她身上,她卻感覺不到一點溫暖。
她想,就這麼死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