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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個穿着黑色西裝、戴着墨鏡的保鏢,如同一堵移動的黑牆,雷霆般涌了過來。
他們動作利落地清開圍觀的人群,在我和那對母子之間,隔出了一片真空地帶。
剛才還嘈雜不堪的走廊,瞬間鴉雀無聲。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
我爸,林建國,在一衆金牌律師的簇擁下,大步走來。
他身上那件手工定制的深色大衣,衣角帶風。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王主任和周家人的命脈上。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我身上,然後,是我臉上那道清晰的五指印。
我看到他眼神裏滔天的怒火,瞬間凝固成了冰冷的殺氣。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抬了抬下巴。
他身後的首席律師立刻上前一步,打開手裏的平板電腦,對準了臉色慘白的王主任。
“王主任是吧?”
“這位周浩先生的父親,周德強,其名下‘周氏集團’,注冊資本十萬人民幣。”
“公司員工,三人。”
“近兩年來,該公司涉嫌多項裝修合同詐騙,僞造公章,我們已經將證據提交給經偵部門。”
律師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
王主任的汗,順着地中海發型的邊緣,瀑布似的往下淌。
張翠芬和周浩的臉,已經徹底沒了血色。
我爸這才緩緩走到他們面前。
他甚至沒低頭看他們,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談論天氣。
“就是你們。”
“打了我女兒。”
“還想讓我未出世的外孫,死在手術台前?”
“撲通!”
周浩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張翠芬也站不住了,癱軟在地,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雞。
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惹了怎樣一尊神。
我爸不再看他們一眼,仿佛多看一秒都是髒了自己的眼睛。
他轉向身後聞訊趕來的醫院總院長,語氣不容置喙。
“手術。”
“用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保我女兒和外孫女平安。”
“另外。”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王主任和地上那兩攤爛泥。
“準備好,接受我方法務部的起訴。”
“這家醫院,也一樣。”
手術室的紅燈終於熄滅。
主刀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臉上是掩不住的疲憊。
“手術很成功,母女平安。”
我腿一軟,差點沒站住。
我爸伸手扶住了我。
林夕被推了出來,麻藥還沒過,睡得很沉,但眉頭卻舒展開了。
她身邊的小推車裏,躺着一個皺巴巴的小家夥。
我走過去,握住林夕冰涼的手。
兩年了。
我們之間那堵看不見的牆,終於在這一刻塌了。
我爸的目光從我臉上的指痕,落到病床上的林夕,最後停留在那個小小的嬰兒身上。
他眼裏的怒火,已經燒成了足以吞噬一切的業火。
“李律師。”
他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威嚴。
首席律師立刻上前。
“林董。”
“以醫院名義,開除產科主任,以及那個姓王的院辦主任。”
“是。”
“以我個人名義,起訴他們玩忽職守。”
“明白。”
王主任那張諂媚的臉,此刻已經毫無血色,像一張浸了水的宣紙。
他癱在地上,連求饒的力氣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