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市的暴雨敲打着康乃馨醫院 VIP 房間的落地窗,將窗外的世界沖刷成一片模糊的灰蒙。連美靜斜倚在柔軟的大床上,指尖劃過平板電腦上明哲資本的股價走勢圖 —— 那條陡峭向下的綠色曲線,如同陸明哲商業帝國正在崩塌的縮影。她身上穿着醫院定制的寬鬆孕婦服,小腹被精心僞裝的醫用軟墊包裹,從外表看只是孕早期常見的微隆。
“連總,明哲置業的債券拋售潮已經開始了。” 沈岩的聲音從加密耳機中傳來,背景裏夾雜着交易所特有的低頻蜂鳴,“‘2024 明哲 01’短融債在二級市場的報價已經跌到了面值的 42%,成交量在過去一小時內放大了 17 倍。”
連美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落在屏幕右上角的實時新聞彈窗上 ——《明哲資本資金鏈告急,旗下明哲置業恐成下一個暴雷點》。這篇由沈岩團隊匿名發布的分析稿,精準戳中了市場最敏感的神經。她知道,恐慌一旦蔓延,便是獵手入場的最佳時機。
“按計劃執行,” 她低聲下令,指尖在屏幕上圈注明哲置業的債務結構圖表,“用開曼群島的‘深海資本’賬戶吸納 30%,新加坡的‘獅城投資’接 25%,剩下的分散到另外三個匿名殼公司。記住,每筆交易的規模不要超過 1000 萬,避免觸發大宗交易預警。”
房間門被輕輕推開,顧衍之端着藥盤走進來,白大褂上還帶着室外的潮溼氣息。他將溫水和藥片放在床頭櫃上,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連美靜的筆記本電腦,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連女士,李主任讓我提醒您,下午的三維彩超需要提前準備。”
連美靜微微頷首,示意沈岩暫時靜音。顧衍之的出現總能帶來一種莫名的安定感,他總能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又在最恰當的時機保持沉默。
“顧醫生,” 她待顧衍之調整好輸液管,輕聲問道,“之前你調查的華法林有消息了嗎?”
顧衍之動作一頓,隨即從白大褂口袋裏掏出一個加密 U 盤:“這是我最近調查的結果,基本可以鎖定來自康華醫院的一批丟失的血凝酶注射劑。更巧的是,丟藥前三天,他們醫院張維民的權限卡剛好不見了 —— 可那張卡就在丟失期間,三次打開了管制藥物倉庫的門。偏那幾天倉庫監控因爲漏水壞了,查不到任何畫面。這還不算,所有事都趕在你剛懷孕一個月的時候發生。恐怕從你測出懷孕那天起,就有人在盤算着,等你生產時讓你大出血。” 連美靜的指尖像被燙到般猛地一顫,接過 U 盤的瞬間,金屬外殼的涼意順着指腹鑽進骨頭縫裏。
“連總,” 沈岩的聲音再次響起,帶着一絲興奮,“‘深海資本’已完成 30% 的目標吸納,平均成本控制在面值的 45% 以下。明哲置業的財務總監剛剛在內部會議上承認,公司賬上可動用的流動資金不足應付下周到期的 5 億債務。”
連美靜的目光從 U 盤上移開,她想起前世陸明哲正是用明哲置業的優質資產作抵押,從連氏信托套取了巨額資金,如今風水輪流轉,這些資產即將成爲刺穿他心髒的利刃。
“啓動 B 計劃,” 她對着耳機下令,“讓我們在明哲置業的‘朋友’放出消息,就說明哲資本正在與鼎鑫財務洽談高息過橋貸款。”
提到鼎鑫財務,顧衍之正在整理藥盤的手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連美靜將這一細節盡收眼底,心中對這位神秘醫生的背景又多了幾分揣測。她知道顧衍之絕非普通的婦產科醫生,他每次提供的信息都精準得令人心驚,仿佛在暗中布着一張比她更龐大的網。
下午三點,明哲置業的債券價格跌破面值的 40%,創歷史新低。連美靜看着平板電腦上的持倉統計,嘴角揚起一抹決絕的笑意 —— 她通過五家離岸殼公司合計持有明哲置業 51.2% 的短期債務,已然成爲這家子公司實際意義上的最大債權人。
“連總,陸明哲剛剛抵達鼎鑫財務總部,” 沈岩的聲音帶着緊張,“根據線報,他試圖用明哲置業的在建樓盤作抵押,申請 5 億過橋貸款,但鼎鑫財務的‘龍哥’,就是之前他們一直提到的王燚龍王總獅子大開口,要求 30% 的年化利率外加明哲資本 10% 的股權質押。”
連美靜淡定的說道:“按照咱們的計劃繼續推進就行”。病房內的氣氛隨着窗外的暴雨越發凝重。連美靜拔掉 U 盤,將其放入床頭櫃的抽屜,那裏還躺着一份未籤署的《債轉股協議》。她知道,當陸明哲發現鼎鑫財務只是虛與委蛇時,明哲置業的債務炸彈將徹底引爆,而她手中的這些 “廢紙”,將瞬間化爲接管陸明哲核心資產的鑰匙。
“顧醫生,” 她看向站在窗邊的男人,後者正望着雨幕中明哲資本大廈的方向,“麻煩你幫我準備一份孕婦營養報告,我需要向陸明哲證明,我近期確實不宜操勞。”
顧衍之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隨即恢復溫和:“好,我馬上讓營養師擬一份詳細報告。但是連女士,您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連美靜點頭,目送顧衍之離開房間。夜幕降臨,暴雨漸歇。連美靜的手機收到沈岩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連總,明哲置業債務違約預警已觸發,標普將其評級下調至 CCC-。陸明哲在鼎鑫財務碰壁後,正驅車趕去您那邊,預計半小時內到達。】
連美靜放下手機,走到窗邊,半個小時後看着一輛黑色轎車沖破雨幕駛入醫院停車場。她知道,陸明哲此刻一定像一頭困獸,試圖從她這裏找到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整理了一下病號服,對着鏡子調整出恰到好處的虛弱與困惑。當陸明哲帶着一身寒氣闖入房間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景象 —— 他的妻子臉色蒼白地倚在床頭,眼中帶着孕期特有的惶恐與依賴。
“靜靜,” 陸明哲沖到床邊,抓住她的手,指尖因用力而顫抖,“明哲置業出大事了!你必須幫幫我,用連氏信托的錢……”
連美靜看着他眼中的血絲與狼狽,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茫然:“明哲,我聽不懂…… 我現在只想寶寶平安…… 醫生說我胎盤位置低,不能操心……”
陸明哲看着她柔弱的模樣,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第一次發現,這個曾經對他言聽計從的女人,如今像一道無法穿透的屏障,將他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
連美靜看着他頹然坐下的背影,眼中寒光一閃。她知道,這場以債務爲武器的獵殺,才剛剛進入最致命的階段。而她腹中的孩子,以及手中緊握的明哲置業債務,將是最終摧毀陸明哲帝國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