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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清上面的字後,剛剛還沉浸在喪女之痛中的我爸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撲到我媽身上就打。
“賤貨!什麼詐騙?最大的詐騙犯就是你!!”我爸一邊嘶吼,一邊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我媽的身上。
“我他媽養了二十多年的野種!我說怎麼生了老二你老實了,原來是你個娼婦心願了了,讓老子當了一輩子活王八!!”
從我爸語無倫次的謾罵中,逐漸還原了事情的真相。
我媽當年有個白月光初戀,因爲家裏反對沒能走到一起。
和我爸結婚甚至我出生以後,他們都一直藕斷絲連。
直到妹妹出世,我媽才把重心放回了家庭。
我爸以爲是妹妹的到來促進了我媽的家庭責任感,也跟着我媽偏疼妹妹。
可沒想到我媽所謂的收心,是因爲了卻了和初戀有個孩子的夙願。
可笑吧。
原本以爲我才是那個非親生的孩子,所以我從小要照顧妹妹,要做所有家務,長大了還要養活全家。
而妹妹不是爸爸親生的,卻享受了幾十年無條件的嬌縱與疼惜。
原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和愛,有時候並不是靠血緣關系決定的。
唯唯諾諾了一輩子的我爸徹底失去理智,死死掐住我媽的脖子。
我媽被掐得白眼直翻,雙手合十連連求饒。
周圍的人都嚇壞了,幾個親戚反應過來,慌忙沖上去拉架:“老沈,算了!這是殯儀館!讓孩子安息吧!”
“別打了!出人命了!”
但暴怒中的我爸力大無窮,幾個人幾乎都拉不住他。
我媽的哭嚎聲、尖叫聲、我爸的怒吼聲、旁人的勸阻聲,和依舊在背景中播放的哀樂交織在一起。
妹妹最後的葬禮,徹底變成了一場荒誕的鬧劇。
曾經無數次,我想追問父母到底爲什麼更愛妹妹,可當一切擺在眼前,我卻覺得索然無味。
拿出手機預約下午的醫院檢查,司儀和經理突然朝角落裏的我走了過來。
他們詢問我葬禮還要不要繼續。
一瞬間,一百多雙眼睛齊齊看向我。
剛從我爸手中掙脫的我媽認出我,瞪大了眼睛,歇斯底裏地想要沖上來。
“沈星星!是不是你?搞鬼的人是不是你?你一出生就克我,就分走了你妹妹本該獨享的一切,現在又把她害死!你還我女兒的命,你還啊!!”
我呆愣在原地,聽着我媽的話,一時間分不清到底誰才是那個被奪走一切的人。
我爸劈手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哪兒來的臉?你讓我疼了雜種二十年,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不管不顧,你的心喂狗吃了?!”
他怒不可遏,還想繼續打,大姨和表舅也顧不得太多,趕緊把我媽拖離了靈堂。
直到最後,我媽還在一步三回頭地哀嚎着,“囡囡,我的女兒,我還沒看她最後一眼......”
我深深出了口氣,對司儀和經理說:“火化吧。”
而我爸沒有再看一眼那個曾經的掌上明珠,只是默默盯着我帽子下面的疤痕,半晌,問了一句。
“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