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礫頭發還有些蓬亂。她急急抓住陳硯聲手臂。
陳硯聲沒接話,只抬手揉了揉她頭發。林礫縮了下脖子,又急急抬頭。
“小石頭,”他眯眼,“怎麼了?”
林礫深吸一口氣:“她失憶了,名字都忘了,只信我。老大,我們留下她吧?你教她,就像當初教我一樣。”
“她一定能成爲厲害的星階者!”
她聲音越說越低,手指無意識地揪着衣角。
陳硯聲看着她,沒立刻回答。密道頂燈在他眼底投下細碎光影,顯得那雙眼更加深邃難測。
“我是讓你揀個貓狗回來玩,”他終於開口,“不是揀個火箭彈回來。”
“她就像之前的我!”林礫猛地抬頭,語速加快,“你不也收下我了嗎?”
“我背她回來的,我負責!我教她!她肯定能成!以後我們一起幫你打架!”她甚至揮了揮拳頭。
“她只信我。你信我,我能看好她!絕不會給事務所惹麻煩!”她盯着他,眼睛睜得很大。
“……老大,你說過要負責到底的!”
陳硯聲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她微微汗溼的額頭上掃過,似乎猶豫了一下。
林礫緊張地屏住呼吸。
“出了事,你全責。”他語氣平淡,“你盯着她訓練,日常起居你管,惹禍你收拾。”
“行!都行!我同意!”林礫幾乎跳起來,臉上瞬間迸發出光彩,所有忐忑一掃而空。
陳硯聲嘖了一聲,拉了下林礫,轉身朝林礫房間方向走去。
他略顯不耐地擺擺手:“行了行了,真麻煩……我就再當一回冤大頭。人是你帶的,出了紕漏,我唯你是問。”
【半步星階者加上失憶,這麻煩可不小。】系統的聲音在他識海裏響起,透着一股子揶揄。
【汝何時這般菩薩心腸,不怕一堆人殺上門來?】
陳硯聲腳步未停,嘴角極輕微地勾了一下。
【試試嘛,】他在識海裏回了一句,【賭贏了,可是個大殺器。】
……
陳硯聲扯着林礫的手腕,徑直走向電梯。林礫跟着,臉上寫滿了不解,忍不住問:“老大,去哪?”
“找你撿回來的那個丫頭。”陳硯聲按下電梯按鈕,“不是你死乞白賴求我教的?”
“現在就去?這麼快?”林礫猛地扭頭,眼睛睜得溜圓。
電梯打開,陳硯聲把她拽進去,嘖了一聲:“不然呢?咱們可是自己人。”他這話說得理所當然,沒有絲毫猶豫。
林礫聽到“自己人”三個字,肩膀微微放鬆,神情變得異常專注,安靜地站到了一邊。
電梯上行,停穩。
林礫先打開自家大門,穿過客廳,推開次臥的門。
一碗喝了一半的姜湯擱在床頭櫃上,空氣裏殘留着淡淡的辛辣味。
那個被救回來的少女蜷在床角,抱着膝蓋,聽到聲響抬起頭,露出一張缺乏血色的臉,五官卻清晰秀氣。
她的脖子細細的,渾身沒有任何裝飾。
陳硯聲踱進去,拖過書桌前的椅子坐下,對林礫抬了抬下巴:“邊上待着,別擠一塊兒。”
然後他轉向少女:“小石頭求我帶你入門。你體內星源力亂竄,上次差點就沒扛過去。”
“想活,就得成爲星階者,把這股力量收歸己用。你骨子裏燒着一把狠火,適合搖光星。學不學?”
少女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線,微微點了下頭。
“老大,”林礫忍不住插話,眼睛發亮,“你什麼時候入凝輝境的?”
陳硯聲沒理她,在椅子上換了個更舒展的姿勢,神色稍正。
“星階者,本質是於靈魂深處點亮一顆北鬥七星的命星投影,以此橋接星穹源力,洗練自身。”
他剛開了個頭,林礫又興奮地搶話:“我是引星使!修搖光,主速度!技能搖光掠影刺,點攻擊!”
“還有一個壓箱底的厲害招數,老大不讓我用!”
“消停點。”陳硯聲反手叩了一下她腦門,林礫哎喲一聲捂緊。
系統【嘖,吾不得不說,林礫這丫頭,爲護汝周全,硬是將自身速度優勢,磨成了專司襲殺的刺客路數。】
【其中艱辛,豈是易耳?】
陳硯聲無視系統,繼續,“觀星者,剛起步,身體素質與五感遠超常人。”
“引星使,能施展獨屬的星術。到了凝輝境,才算初步觸摸並理解所屬星辰的核心規則。”
“後面的,現在說了你也不明白。”
他頓了頓,掃過林礫崇拜的臉,“我修天璇,主洞察。技能璇璣點龕,主封印。破境嘛,水到渠成的事。”
……
“放鬆。”陳硯聲少女說。他看似隨意靠着椅背,眼神卻沉澱下來。
“引星力入體很安全,所有人都能嚐試。成功在靈魂中構築出命星投影,你就是星階者。”
“好處是,這過程幾乎沒有反噬的風險。壞處是,每個人成功的關竅都不一樣。”他語速平穩。
“真正的法子是,讓你選中的那顆星——比如搖光——真正地‘相信’你。”
“怎麼做到?千人千面,你得自己去找那條路。”
他看着少女眼中細微的波動,補充道:“你體內囤積的星源力足夠雄厚,缺的只是臨門一腳的契機和法子。”
說完,他示意少女開始。
少女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努力感知調動。
細密的汗珠很快從她鬢角滲出,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輕顫,眉頭緊緊擰起,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周圍的空氣似乎也因高溫微微扭曲起來。
就在她身形搖晃、快要支撐不住的瞬間。
陳硯聲驟然出手,一掌虛按在她額前,低喝一聲:“忘卻外邪,拷問本心!”
一股溫和卻強韌的力量瞬間進入她體內,收束疏導她體內狂暴亂竄的力量。
少女喉嚨裏溢出一聲壓抑的悶哼,牙關咬緊,憑着一股天生的狠勁硬生生扛住了這番沖擊。
幾息之後,一縷微弱但穩定純淨的星辰輝光自她體內隱約透出,緩緩流轉後又斂入體內。
她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喘着氣,蒼白的臉頰涌上異樣的潮紅,但一雙眼睛卻亮得懾人。
……
“成了!”林礫興奮地蹦起來,瞬間打破了房間裏緊繃的氣氛。
她轉向陳硯聲,語氣熱切又鄭重:“老大,你給她起個名字吧!這可是成了自己人的儀式!”
陳硯聲的目光掠過床頭半碗涼透的姜湯,想起救她時,她的身子燙得像塊烙鐵,幾乎灼人手心。
“叫姜烙吧。”陳硯聲開口,語氣不容置疑卻含溫意。
“姜烙…好聽!”林礫眼睛更亮了,隨即語氣摻進一絲悠遠的回憶。
“老大給我起名林礫,是因爲在林子裏頭撿到我,我手裏死死攥着塊石頭怎麼都不肯鬆。”
她說這話時,眼底掠過一絲復雜的追憶。
一直沉默的少女,或者說姜烙。
聽着兩個名字背後的由來,蒼白的臉上,第一次緩緩綻開一個真切的笑容。
很淺,卻清晰地驅散了長久以來的陰霾。
新生的珍貴,有時就藏在一個被賦予的名字裏。
……
陳硯聲口袋裏猛地一震,刺耳的鈴聲撕裂寂靜。
他掏出手機瞥見來電顯示,瞳孔驟然收縮,指節下意識繃緊,迅速接聽壓到耳邊:“月姐?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