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流涌動
清玄宗的人退去後，青雲宗山門內一片狼藉。
斷裂的兵刃、散落的血跡、倒伏的樹木，都在無聲訴說着剛才那場激戰的慘烈。幸存的弟子們互相攙扶着，清理戰場，救治傷員，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看向沈驚鴻的目光卻多了幾分敬畏。
“沈師妹，你的傷……”李慕然看着沈驚鴻蒼白的臉色，滿臉擔憂。剛才那一劍“劍破流雲”，雖擊退了趙天磊，卻也幾乎耗盡了她體內的靈力，經脈隱隱傳來刺痛。
“無妨，調息幾日便好。”沈驚鴻擺了擺手，目光落在雲塵子身上。老掌門服下解毒丹後，肩頭的黑腐之勢雖已止住，但臉色依舊虛弱，顯然《蝕骨掌》的毒素並未完全清除。
“掌門，這毒……”
雲塵子咳嗽兩聲，搖了搖頭：“無妨，老毛病了。只是清玄仙尊既然動了心思，絕不會就此罷手，我們得早做準備。”他看向沈驚鴻，眼神凝重，“驚鴻，你今日展露的實力，恐怕會讓清玄仙尊更加忌憚，也更加勢在必得。”
沈驚鴻點頭：“弟子明白。他想要的，從來不是一個聽話的弟子，而是我的‘九竅玲瓏心’。”
這話一出，李慕然和周圍幾個相熟的弟子都愣住了：“九竅玲瓏心？那不是傳說中的體質嗎？”
“正是。”沈驚鴻沒有隱瞞，“清玄仙尊修煉的功法有缺，需以九竅玲瓏心爲引才能補全，前世……我便是因此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場。”她簡略地說了說前世的遭遇，隱去了那些過於殘酷的細節，卻已讓衆人聽得心驚膽戰。
“好個清玄仙尊！竟如此狼子野心！”李慕然怒不可遏，“虧他還被尊爲仙門楷模！”
“仙門之內，本就弱肉強食。”雲塵子嘆了口氣，“只是沒想到他爲了突破，竟不惜行此邪道。驚鴻，你信得過老夫嗎？”
沈驚鴻一怔，隨即鄭重頷首：“掌門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萬死不辭。”
“好。”雲塵子從懷中掏出一枚古樸的玉簡，遞給沈驚鴻，“這是我青雲宗最後的秘境地圖，裏面藏着當年劍仙坐化時留下的一縷殘魂，或許能解開《太初劍經》的終極奧秘。只是那秘境凶險異常，以你現在的修爲……”
“弟子願意一試。”沈驚鴻接過玉簡，指尖觸到冰涼的玉質，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雲塵子這是將宗門最後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此事不急，你先養好傷，提升修爲。”雲塵子道，“李慕然，你去一趟黑市，將宗門那幾件用不上的古董當了，換些療傷丹藥和防御陣盤回來，再打探一下清玄宗的動向。”
“是，掌門！”
接下來的日子，青雲宗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戒備狀態。
沈驚鴻閉門修煉，一邊運轉《太初劍經》修復受損的經脈，一邊吸收着李慕然帶回的丹藥靈氣。有劍經輔助，她的恢復速度遠超常人，短短十日，不僅傷勢痊愈，修爲更是隱隱觸碰到了煉氣後期的瓶頸。
期間，她也沒閒着。將《太初劍經》中一些適合煉氣期修士修煉的基礎劍招整理出來，交給雲塵子，由他傳授給其他弟子。這些劍招看似簡單，卻蘊含着精妙的劍意運用之法，弟子們修煉後，實力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李慕然從黑市帶回的消息卻不太樂觀。
“清玄宗最近動作頻頻，不僅吞並了附近兩個小宗門，還高價懸賞購買‘鎖靈草’，據說那是煉制‘困神丹’的主藥，能禁錮修士的靈力。”李慕然臉色凝重，“還有，趙天磊回去後似乎受了重罰，清玄仙尊另派了他的二弟子柳輕煙掌管外事，那女人據說手段比趙天磊更狠，修爲已達築基中期。”
“鎖靈草？困神丹？”沈驚鴻眼神一凜，“看來清玄仙尊是打算用陰招了。”
“更麻煩的是，聽說他們還聯系了黑風寨的人。”
“黑風寨？”沈驚鴻皺眉。那是一夥盤踞在黑風山脈的修士劫匪，行事狠辣，無惡不作，據說首領是個築基後期的散修，實力不容小覷。清玄仙尊連這種人都肯拉攏，顯然是鐵了心要拿下她。
“我們現在的防御陣盤，最多只能抵擋築基初期修士的攻擊，若是柳輕煙帶着黑風寨的人來……”李慕然憂心忡忡。
雲塵子沉吟片刻，看向沈驚鴻：“驚鴻，或許……你該提前去秘境了。”
沈驚鴻明白他的意思。留在這裏，她就是青雲宗最大的軟肋，清玄仙尊的目標始終是她。若是她離開，或許能引開一部分注意力，給青雲宗爭取喘息之機。而她若能在秘境中得到劍仙殘魂的指點，突破築基期，才有真正與清玄仙尊抗衡的資本。
“好。”沈驚鴻點頭，“我明日一早就出發。”
“我跟你一起去！”李慕然立刻道。
“不行。”沈驚鴻搖頭，“你得留下幫掌門守護宗門。清玄仙尊說不定會聲東擊西，我走後，這裏才是最危險的。”
李慕然還想爭辯，卻被雲塵子攔住：“驚鴻說得對。李慕然，你留下，照顧好師弟師妹們。”
“是，掌門……”
當晚，沈驚鴻收拾好行囊，將《太初劍經》貼身藏好，又將那枚記載着秘境地圖的玉簡牢記在心。她走到窗前，望着夜幕中沉睡的青雲山，心中百感交集。
短短數月，這裏已給了她前世從未有過的歸屬感。
“等着我。”她輕聲道，“我一定會帶着足夠的力量回來，護好青雲宗，討回所有公道。”
次日天未亮，沈驚鴻便悄然離開了青雲宗。
她沒有直接前往秘境，而是故意繞了個彎，朝着黑風山脈的方向飛去。她要讓清玄仙尊的人以爲她是想躲進黑風山脈，從而將注意力引向那裏，爲青雲宗爭取更多時間。
果然，在她飛出青雲山脈範圍後不久，便感覺到身後有兩道隱晦的氣息綴了上來。
“不愧是清玄宗的人，動作真快。”沈驚鴻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腳下速度不減，心中卻在盤算。
這兩人的氣息都在煉氣後期，對現在的她來說，不足爲懼。但他們身後，恐怕還有更強的存在。
她需要盡快甩掉這些尾巴，進入秘境。
沈驚鴻眼神一凝，突然改變方向，朝着一片迷霧籠罩的森林飛去——那是“幻霧林”，裏面布滿了天然形成的迷陣，即便是築基修士也容易迷失方向。
身後的兩人見狀，毫不猶豫地追了進去。
進入幻霧林，周圍的光線瞬間變暗，能見度不足丈許，空氣中彌漫着奇異的霧氣，能幹擾修士的神識。
沈驚鴻卻仿佛輕車熟路，在迷霧中穿梭自如。前世她曾誤入此地，花了三個月才走出來，對這裏的地形早已爛熟於心。
“砰！”
身後傳來一聲悶響，顯然是有人撞上了隱藏在霧中的樹幹。
“該死！這霧氣怎麼回事？”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
“別亂闖！小心有詐！”另一個人沉聲道。
沈驚鴻冷笑一聲，身影一閃，隱入一棵古樹的陰影中，同時運轉《太初劍經》，收斂了自身所有氣息。
片刻後，兩個身着清玄仙尊服飾的修士追了過來，東張西望，滿臉警惕。
“人呢？剛才明明就在前面！”
“這林子裏太邪門了，要不我們先出去，等柳師姐來了再說？”
就在他們猶豫之際，沈驚鴻動了。
如同鬼魅般從陰影中閃出，手中鐵劍帶起一道寒光，直刺左側那名修士的後心！
那修士察覺到危險時已經晚了，只能勉強側身，卻依舊被劍光劃中肩頭，慘叫一聲，靈力瞬間紊亂。
另一名修士大驚失色，揮劍便砍：“找死！”
沈驚鴻不與他硬拼，身形如同柳絮般飄然後退，同時屈指一彈，一枚早已準備好的“爆炎符”脫手而出，在那修士面前炸開一團火光。
趁着對方視線受阻的瞬間，沈驚鴻轉身便走，幾個起落便消失在濃霧深處。
“想跑？！”受傷的修士怒吼着，還想追趕，卻被同伴拉住。
“別追了！我們已經迷路了，再追下去只會更危險！”
兩人看着沈驚鴻消失的方向，滿臉不甘，卻也只能作罷。
擺脫追兵後，沈驚鴻不敢停留，加快速度穿過幻霧林，朝着秘境所在的“落霞谷”飛去。
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安全。
清玄仙尊的耐心有限，柳輕煙和黑風寨的人遲早會找到這裏。
她必須爭分奪秒。
落霞谷終年被赤霞籠罩，谷口有一道無形的禁制，只有持有青雲宗信物的人才能進入。沈驚鴻將自己的弟子令牌貼在禁制上，光華一閃，眼前的赤霞如同水波般分開，露出一條通往谷內的小徑。
踏入落霞谷，空氣中的靈氣驟然變得濃鬱起來，比青雲宗濃鬱了十倍不止。谷內草木蔥蘢，奇花異草遍地都是，遠處的山峰上，還能看到淡淡的劍痕，顯然是當年那位劍仙留下的。
“這裏就是……劍仙坐化之地嗎？”沈驚鴻心中震撼，同時也更加期待。
按照玉簡上的指引，她朝着谷中心那座最高的山峰飛去。
山峰之巔，有一座簡陋的石屋，石屋前立着一塊無字石碑。
沈驚鴻走到石碑前，按照玉簡上的提示，將靈力注入其中。
嗡——
石碑突然發出一陣耀眼的白光，光芒散去後，碑面上竟緩緩浮現出一行古老的文字：
“有緣者至，承吾劍骨，繼吾劍道。”
話音未落，石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裏面空無一人，只有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柄通體瑩白的古劍，劍身上刻滿了玄奧的符文，正散發着淡淡的靈光。
而在古劍旁邊，懸浮着一縷淡淡的青色魂影，隱約能看出是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面容模糊，卻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劍意。
“終於……有人來了。”
魂影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沈驚鴻身上，帶着一絲審視，一絲欣慰。
沈驚鴻心中巨震，連忙行禮：“後輩沈驚鴻，拜見劍仙前輩！”
青衫魂影笑了笑，聲音溫和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不必多禮。能解開幻霧林迷陣，沖破落霞谷禁制，還修煉了《太初劍經》，你果然是我等的有緣人。”
他的目光落在沈驚鴻身上，仿佛能看穿她的靈魂：“我知道你的過往，也知道你現在的困境。清玄那廝，當年就覬覦我的《太初劍經》，沒想到如今竟墮落到如此地步。”
沈驚鴻心中一驚：“前輩知道清玄仙尊？”
“哼，一個投機取巧的小人罷了。”青衫魂影冷哼一聲，“你若想報仇，想護你所在乎的人，光靠現在的修爲遠遠不夠。”
他抬手一指石台上的古劍：“那是‘青雲’，隨我征戰一生的佩劍。現在，它歸你了。”
又指向自己的魂影：“我這縷殘魂，存不了多久了。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將畢生劍道感悟傳授於你，助你突破築基，領悟真正的劍仙之道。”
沈驚鴻看着那柄散發着無盡劍意的青雲劍，聽着劍仙的承諾，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
她知道，自己等待的機會，終於來了。
清玄仙尊，柳輕煙，黑風寨……
你們盡管來。
待我走出這落霞谷之日，便是你們付出代價之時！
沈驚鴻握緊拳頭，眼中閃爍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