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凌曦的生活規律而平靜。
白日裏,家人們都去上工,她便留在家裏,名義上是“休養”,實則利用這段時間進一步熟悉環境和鍛煉這具身體。她會在院子裏慢慢走動,做一些舒緩的拉伸,適應着這具遠不如自己原身強健的軀殼。同時,她也更仔細地翻看了原主那少得可憐的“珍藏”,試圖從中找到更多關於這個時代、這個家庭的蛛絲馬跡。
三哥凌建邦已經將信和那張畫着示意圖的草紙仔細謄抄了一遍,寄往了縣城。剩下的,便是等待。
魚鉤繼續發揮着作用,四哥和五哥每天下工後都會去河邊放下釣鉤,總能有些收獲。凌家飯桌上的魚腥味幾乎沒斷過,李秀蘭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看着凌曦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一個金疙瘩。
但凌曦清楚,釣魚的不確定性太大,且很快會引起他人注意甚至效仿。她需要更穩定、更隱蔽的蛋白質來源。
制作捕獵陷阱的計劃,被她正式提上日程。
這天下午,陽光正好,凌曦見家裏無人,便拿着那把小刀和一段麻繩,走到了院子角落那堆雜物前。那裏有一些之前編筐剩下的、粗細不一的竹片,韌性很好。
她沒有選擇制作復雜的金屬陷阱,那需要材料和工具,也過於扎眼。她瞄準的是最簡單有效的套索陷阱和壓杆陷阱,利用竹片的彈性和動物的本能行爲。
她選了一根長度適中、韌性極佳的竹片,用刀小心地削去毛刺,然後將一端削尖。接着,她開始用麻繩編織活套結,手指翻飛間,一個收緊後極難掙脫的繩套漸漸成型。她的動作帶着一種科研人員做實驗時的精準和耐心,每一個步驟都力求完美。
就在她全神貫注時,院門被推開了,五哥凌建設興沖沖地跑了進來:“小妹!你看我挖到好多肥蚯……咦?你這是在做啥?”
他好奇地湊過來,看着凌曦手中那個已經初具雛形、由竹片、麻繩和一個小木棍組成的奇怪裝置。
凌曦動作頓了頓,知道瞞不過去,便索性讓他參與進來。她放下手中的東西,拍了拍手上的灰,語氣平常地說:“五哥,你回來的正好。我想試試看,能不能做個抓野兔的小機關。”
“抓野兔?” 凌建設的眼睛瞬間瞪圓了,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帶着難以置信的興奮,“用這個?這玩意兒能抓到兔子?”
在他的認知裏,抓兔子要麼靠狗攆,要麼靠人圍,或者下鐵夾子(那還是村裏極少數老獵人才有的家夥什),用幾根竹片和麻繩?這聽起來比用鐵絲釣魚還不靠譜。
“試試看吧。” 凌曦依舊是這句話,但語氣裏多了一絲引導的意味,“野兔喜歡走固定的路線,我們在它常走的小徑上設下這個套索,一頭固定,一頭用有彈性的竹片繃緊。兔子路過時,只要碰到機關,套索就會瞬間彈起,收緊套住它的腿或者脖子。”
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着觸發和收緊的過程。
凌建設聽得半信半疑,但出於對妹妹“開了竅”後的盲目信任,以及少年人天生的好奇心,他立刻來了興致:“真的?那咱快去試試!我知道後山腳那邊有條小路,常有兔子糞!”
“現在不行。” 凌曦搖搖頭,“陷阱還沒完全做好,而且放置陷阱最好選在清晨或者傍晚,動物活動頻繁的時候。放置的位置、僞裝都很重要,不能留下太多人的氣味。”
她隨口說出的關於動物習性和陷阱布置的要領,讓凌建設聽得一愣一愣的,只覺得妹妹懂得真多,這些詞他聽都沒聽過。
“那……那要我幹啥?” 凌建設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幫我多準備幾根有彈性的竹片,再找些韌性好的樹枝來做觸發機關。” 凌曦給他分配了任務,“記住,要選不容易折斷的。”
“好嘞!包在我身上!” 凌建設得了指令,立刻像只撒歡的兔子,鑽進雜物堆裏翻找起來。
有了凌建設的幫忙,進度快了很多。一下午的時間,凌曦做出了三個套索陷阱和一個利用重物壓砸原理的簡易壓杆陷阱。她刻意放慢了速度,並讓凌建設參與了大部分動手環節,比如削樹枝、綁繩子,讓他覺得這陷阱是他和妹妹一起“發明”出來的。
看着地上這幾個造型古怪的“小機關”,凌建設心裏充滿了期待和一絲忐忑。
“小妹,這……真能行嗎?” 臨了,他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凌曦看着西沉的落日,橘紅色的光芒灑在院子裏,也映在她沉靜的眸子裏。
“明天早上,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凌建設用力點了點頭,已經開始憧憬明天提着肥兔子回來時,家裏人驚訝的表情了。
而凌曦想的則更遠。如果陷阱成功,不僅能補充肉食,更能進一步鞏固她在這個家中的“價值”。同時,這也是一次對周邊環境資源的試探性開發。
山裏的資源,遠比那條河要豐富。或許,那裏還藏着更多能夠被她利用的東西。
夜幕再次降臨,凌家小院在期待中沉沉睡去,只有角落裏那幾個新做的陷阱,在月光下沉默地等待着明天的檢驗。
(第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