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月和李冥夕，兩位站在青木界頂端的人物。
此刻都有些怔住了。
他們眼中的張宏冰。
是張家百年不遇的劍道奇才。
天生傲骨，性情冷僻，是注定要斬破雲霄的孤鷹。
可現在，這只未來的鷹隼。
正被一個身高還不到他腰際的小丫頭。
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吩咐着去做“扎頭發”這種……
充滿了凡俗煙火氣的小事。
然而，張宏冰的反應，更是讓他們始料未及。
沒有半分不耐，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
“好。”
他低沉應聲，聲音裏聽不出情緒。
動作卻無比自然。
只見他先取出一塊雪白的軟巾。
動作輕柔地將妹妹發梢懸着的水珠一一吸幹。
隨即，他掌心升騰起一團溫潤的靈光。
那靈光化作無形的暖風。
精準地拂過妹妹的每一根發絲。
溫度被控制得恰到好處，只蒸幹水分，不傷發質。
烏黑的發絲很快變得蓬鬆而柔軟。
他這才取出一把小巧的桃木梳。
以及兩根系着迷你鈴鐺的紅絲繩。
他讓妹妹轉過身。
修長分明的手指，熟稔地穿梭在女孩柔順的發間。
梳理，分股，環繞，系繩。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滯澀。
片刻之後，兩個圓潤飽滿。
對稱得無可挑剔的寶寶髻。
便乖巧地立在張錦華頭頂兩側。
隨着她腦袋輕輕晃動。
發繩上的小鈴鐺發出“叮鈴，叮鈴”的細碎聲響，清脆悅耳。
做完這一切，張宏冰看着眼前。
這個被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粉雕玉琢的妹妹。
清冷的眼底，是藏不住的暖意。
他沒忍住，俯身在妹妹那散發着奶香的臉蛋上。
飛快地親了一口。
太可愛了。
他的妹妹，怎麼能這麼可愛。
一旁，張天月和李冥夕已經徹底看傻了。
張天月看着張宏冰。
那熟練到刻入骨子裏的動作，哪裏還不明白。
這兄妹倆平日裏。
定然都是這個哥哥，在無微不至地照顧妹妹。
他心裏頓時升起一股棘手的感覺。
收張宏冰爲徒，簡單，丟一部頂級劍訣。
讓他自己去山頭領悟就行。
可他這個寶貝疙瘩一樣的妹妹……
這丫頭明顯是被嬌慣着長大的。
離了她哥哥，誰來管她？
總不能讓他，一個活了近千年的老祖宗。
或者讓李冥夕這個劍宗農植夫大長老。
天天給一個小女娃梳頭扎辮子吧？
那畫面，光是想一想，就讓他頭皮發麻。
等張宏冰把妹妹徹底打理妥當。
才牽起她的小手，走到兩位長輩面前。
“錦華，給老祖，給李前輩問安。”
張錦華立刻切換到乖巧模式。
奶聲奶氣地行了個稚嫩的禮。
“錦華拜見老祖，老祖萬安。”
“拜見前輩，前輩萬安。”
張天月看着眼前這個香噴噴，軟乎乎的小人兒。
一顆活了近千年的心，徹底被擊中了。
他此生無兒無女，此刻看着張錦華。
只覺得這便是上天賜給他的親孫女。
他笑呵呵地彎下腰，一把將張錦華抱進懷裏。
穩穩地讓她坐在自己的臂彎上。
“我們的小錦華，吃早飯了沒有呀？”
“沒有呐。”
張錦華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
順勢就伸出小胳膊摟住了老祖的脖子，聲音甜得像蜜。
“老祖陪我一起吃嗎？”
“陪！必須陪！”
張天月被她一句話哄得心花怒放。
“想吃什麼，老祖這就讓人給你準備山珍海味！”
張錦華歪了歪頭。
肉乎乎的小手指了指旁邊的張宏冰。
“不知道，問鍋鍋。”
張天月渾濁卻洞悉世事的目光，轉向了張宏冰。
那眼神裏，帶着長輩特有的考量與詢問。
張宏冰心領神會。
他那張俊秀清冷的面容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只是對着兩位氣息如淵的長輩，恭敬地微微躬身。
一個細微的動作。
既是晚輩的禮節，也是無聲的應答。
張錦華在老祖懷裏，悄悄鬆了口氣。
還是哥哥最懂她。
她心裏甜絲絲的，知道自己的早飯有着落了。
有這樣一個，凡事都爲自己考慮周全的哥哥。
是她在這個陌生世界裏，最大的幸運和依仗。
張宏冰轉身，走向院中那張石桌。
他一身紅衣如火，在晨光下卻透着一股沉靜。
修長的手指在儲物戒上輕輕一抹。
光華閃過。
一張幹淨的隔熱餐墊，平整地鋪在了石桌上。
緊接着，一只溫潤的白玉碗憑空出現。
碗中，是滿滿一碗熬煮得恰到好處的靈米粥。
粥體粘稠，米粒幾乎化開，顆顆瑩潤飽滿。
一股濃鬱的米香混雜着精純的靈氣。
瞬間在小院中彌漫開。
嫋嫋升騰的熱氣。
在晨光中都仿佛鍍上了一層淺金色。
這粥，是用文火慢熬。
將靈米精華盡數逼出，又用靈力溫養着
。確保入口的瞬間，是妹妹最喜歡的溫度。
他再次一拂袖。
一個古樸的小竹籠，出現在玉碗旁。
籠蓋揭開，幾只白白胖胖，暄軟可愛的大饅頭。
散發出純粹的麥香。
沒有山珍海味，沒有奇珍異果。
僅僅是一碗粥，幾個饅頭。
簡單，幹淨。
卻是張宏冰用最笨拙。
也最真誠的方式，爲妹妹準備的，帶着家味道的早餐。
石桌旁的氛圍，因這碗粥的出現，瞬間變得不同。
那股屬於強者的無形威壓。
被這樸實的人間煙火氣沖淡了。
整個小院，都因此而變得格外安寧，溫馨。
張天月抱着懷裏軟乎乎的小人兒。
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粥，那滿足的模樣。
讓他一顆活了近千年的心都快融化了。
李冥夕端坐一旁，目光溫潤。
他看着張錦華，就像在欣賞一塊未經雕琢的絕世璞玉。
眼神裏帶着幾分探究與期待。
他才是收徒的人，自然最關心結果。
“小錦華，”李冥夕的聲音清越溫和，如山間清泉。
“昨日送你的那些禮物，可還喜歡？”
張錦華剛咽下一大口粥，聞言抬起頭。
小嘴邊上還沾着一粒晶瑩的米飯。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奶聲奶氣地回答。
“喜歡呀！”
“我都已經用掉啦！”
此言一出，張天月捻着胡須的手，猛地一頓。
李冥夕那溫潤的眼眸中，也驟然閃過一道銳光。
用掉了？
那些可不是凡物，尤其是九天息壤和萬劍竹母種。
尋常修士得到之後，哪一個不是沐浴焚香。
規劃數月才敢動手？
這丫頭，竟然一天就全“用掉”了？
張錦華完全沒察覺到，兩位大佬心中的驚濤駭浪。
她掰着自己肉乎乎的手指。
開始匯報自己的“工作成果”。
語氣裏還帶着一絲小小的苦惱。
“就是，我那個空間的土，變得好奇怪呀。”
她皺着小鼻子，努力地形容着。
“最開始是黃色的，很幹。”
“我把一個土塊塊丟進去，它就變成了紅色的。”
“後來，我又把其他的土塊塊都丟進去了，它就先是變成黑色的，然後又變成金色的！”
說到這裏，她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金色的土裏面，還冒出好多紫色的絲絲，亮晶晶的，可好看啦！”
“現在好多地方都變成紫色了，還有些是金色裏摻着紫色，一閃一閃的。”
張錦華用她貧乏的詞匯，手舞足蹈地描述着。
然而她每說一句。
張天月和李冥夕的呼吸，就跟着停滯一分。
黃土，凡土。
紅土，靈土。
黑土，寶土。
金土，玄土！
至於那紫金交融，閃閃發亮的……
兩位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
腦海中同時炸開一個讓他們神魂都爲之戰栗的名詞——
仙壤雛形！
僅僅一天！
那十份九天息壤，竟然就將一片百畝凡地。
硬生生催生到了接近仙土的品階！
這是何等逆天的造化！
空間玉一族，恐怖如斯！
張天月和李冥夕死死地對視一眼。
都在對方的瞳孔深處，看到了無法掩飾的駭然。
張錦華可不管這些，她嘆了口氣。
小肩膀都垮了下來，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可憐。
“就是種地好累哦。”
“我昨天把那個金燦燦的紅薯，還有那個會發光的竹子都種下去了。”
她嘟着嘴，滿臉都寫着“快表揚我”。
“也不知道，它們發芽了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