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芷上前,接過姜韞遞來的信封。
姜韞低聲安排着,“將這裏面的琴譜交給兵部尚書任大人家的大小姐......”
聽完姜韞的吩咐,霜芷微微錯愕,“小姐,任大人和老爺一向不睦,您這是?”
姜韞默了默。
前世任大人和父親在政見上的確有不和的地方,兩人偶有爭吵,連帶着兩家的子女都互相敵對。
尤其是他的長女任詩亦,平日裏最愛和姜念汐對着幹,只要兩人對上便會爭個你死我活,可大多時候都是姜念汐占據上風。
姜韞因着出門少,倒也避免了不少風波。
不過就是這樣的任大人,在前世鎮國公府出事的時候,卻是少有的幾個爲父親說話的人,而任家最後也因反對三皇子登基被抄了家。
前世安平郡王妃原本囑意的兒媳人選便是任詩亦,而任詩亦對裴世子也有好感,她將這琴譜送予任詩亦,就當是還人情了。
“去吧,不要讓她知道是我們送的。”姜韞囑咐道。
“奴婢明白。”霜芷應道。
“還有一事,”姜韞思忖片刻,“這幾日你留意一下七裏街......”
姜韞囑咐了許多,霜芷一一記下。
“好了,先這樣吧。”姜韞看向鶯時,“你也出去吧,我靜一會兒。”
鶯時福了福身,“是,小姐。”
兩人離開書房,鶯時將門關好,待走遠後低聲開口。
“霜芷,你有沒有覺得今日小姐有些不一樣?”鶯時問道。
霜芷點了點頭,“小姐今日行事,比平日裏多了份果決。”
“不止如此......”鶯時撓了撓頭。
她總覺得小姐變了,可又說不上來是哪裏有變化......
“這樣不好嗎?”霜芷說道,“小姐終於不用再受委屈了。”
鶯時咧嘴一笑,“你說的對。”
往日裏都是二房欺負她們,如今她們也能讓二房嚐一嚐苦頭了。
書房內。
姜韞坐在書桌後面,神色晦暗難明。
按照前世的走向,父親不日便要從邊關歸家,戰無不勝的姜家軍愈加受聖上器重;和陸遲硯的婚期只剩四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裏她要想辦法擊垮他,陸遲硯這人心思縝密多疑,她不能貿然行動引起他的注意,須得徐徐圖之。
還有娘親的病症......
姜韞握緊了拳頭。
她明白,這次將會是一條艱難且冒險的路,可她不會退卻,哪怕路再難走,她也會堅定地走下去......
——
傍晚時分,秋棠院。
姜繼安和姜旭柯剛回來,就聽孟氏身邊的孫嬤嬤說,姜念汐被打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主屋內,姜繼安坐在上首的位置,冷聲詢問。
孟氏聲淚俱下地控訴姜韞的所作所爲,爲自己的女兒鳴不平。
“姜韞實在可恨!她竟敢對汐兒動手,那麼寬的戒尺啊......妾身恨不得替汐兒受苦!”
“老爺,您一定爲汐兒討回公道,不然這鎮國公府,我們母女二人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姜繼安臉色很是難看。
不僅是因爲姜韞打了他的女兒,更是因爲她的這種行爲,在他看來是在挑釁他在鎮國公府的權威。
旁邊突然響起一聲嗤笑。
“嘁——”
“娘,您和妹妹平日裏沒少欺負姜韞,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們怕是被她抓住了什麼把柄吧?”
姜旭柯斜斜靠着椅子,吊兒郎當地開口。
孟氏瞪了他一眼,“你怎麼還偏向外人?”
姜旭柯聳聳肩,不說話了。
姜繼安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母親沒有阻攔嗎?”
按理來說,母親十分厭惡姜韞,不可能任由她打汐兒。
孟氏眼底閃了閃,沒有吱聲。
姜繼安微微眯眼,“你們做了什麼惹母親生氣?”
孟氏支支吾吾半天,硬着頭皮說了姜念汐和裴世子的事情。
“真是荒唐!”姜繼安氣得猛拍扶手,“難怪母親不幫你說話......汐兒不懂事,你也是蠢的嗎?!”
孟氏聽他這麼說,也來了脾氣。
“我能有什麼辦法!”
“乞巧節的時候,那裴世子對汐兒一見鍾情,用盡心思討得汐兒歡心,汐兒如何把持得住?”
“再看你那表親呢?這口頭婚約都定下兩年了,向朗這孩子來看過汐兒幾次?送過幾次禮?”
“汐兒和裴世子兩情相悅,難道我這做娘的不爲女兒爭取幸福,還要將她往火坑裏推?!”
姜繼安頭疼地扶額,“那你們也不能這樣隱瞞......”
孟氏委屈不已,她也是爲了女兒和二房啊......
姜繼安沉默半晌,緩緩開口,“今晚我陪母親用膳,好好安撫她老人家。”
孟氏鬆了一口氣,明白這一關在姜繼安這裏算是過了。
姜繼安站起身,看向坐在椅子裏的姜旭柯,“你同我一起去榮德院。”
姜旭柯不耐煩地擺擺手,“兒子不想去。”
姜繼安微微蹙眉,“你祖母平日裏最是疼愛你,你去哄哄她。”
姜旭柯無奈應下,“知道了。”
待姜繼安離開,姜旭柯眼珠一轉,湊到孟氏身邊。
“娘,給兒子從賬房拿五十兩銀子用唄......”姜旭柯嬉笑道。
孟氏皺眉,“前幾日不是剛給了你一百兩?”
“哎呀,衙門裏打點關系什麼的,用銀錢的地方多......”姜旭柯含糊道。
孟氏無奈,“娘知曉了,明日你去賬房找呂管事取。”
“還是娘最好了!”姜旭柯哄了一句。
“油嘴滑舌!”孟氏笑着拍了他一巴掌,“銀錢省着點花。”
“知道了知道了。”姜旭柯敷衍應道。
哼,大伯只有姜韞一個女兒,日後整個鎮國公府都是他的,這點銀錢算得了什麼?
觀瀾院。
霜芷回到院子,將探聽來的消息告訴了姜韞。
“什麼?老夫人竟同意取消和向家的婚約?!”鶯時詫異道。
姜韞扯了扯嘴角,她沒有指望姜老夫人會真的責罰姜念汐,聽到這個消息也不令人意外。
“可......那可是郡王府啊!難道二小姐真的認爲憑借鎮國公府堂小姐的身份便能......”嫁給裴世子了?
鶯時很是費解,更多的是氣憤姜老夫人的偏心。
霜芷也沒想到姜老夫人連這種事情都能輕拿輕放,“即便如此,二小姐也去不了賞菊宴......”
“她們會有辦法的。”
姜韞放下書,看了眼袖口蹭到的墨點,起身朝外走。
“走吧,換身衣裙去陪娘親用膳。”
鶯時和霜芷對視一眼。
小姐怎麼都不生氣......
來到臥房門外,姜韞推門而入。
臨窗而放的古琴毫無遮攔地闖入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