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能爐的火光突然暗了暗。
蘇妄正往泉眼撒第三把青靈果碎,指尖的靈核珠子突然發出蜂鳴。
他低頭看去,珠子表面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像極了烤過頭的糖霜核桃,而在裂紋深處,隱約有暗紅色的光點在跳躍,如同爐底未燼的炭火。
“不對勁。”
他攥緊珠子,手背的灰黑色已經蔓延到手腕,皮膚下的血管泛着幽藍,“蝕靈霧在啃我的靈核,比之前快了三倍。”
丹房方向傳來靈溪的尖叫。
蘇妄轉身望去,只見青玄山頂的護山陣泛起漣漪,陣紋邊緣纏着絲絲縷縷的黑霧,像極了靈溪烤糖葫蘆時熬糊的糖絲。
而在更遠的竹林上空,黑霧凝成的巨手正抓向陣眼,每根手指上都掛着半透明的蟲繭,裏面蜷縮着形似靈雀的黑影。
“原來如此。”蘇妄把最後一把青靈果碎倒進泉眼,黑蟲遇粉化作青煙,“黑霧不是要破陣,是要把靈雀變成蝕靈哨它們能通過靈雀的眼睛,看到我們所有防御弱點。”
他的話音未落,丹房屋頂突然炸開個窟窿。
玄機掌門抱着半壇醉春風沖出來,玄械貓耳歪在一邊,貓尾模塊正“噼啪”冒火花:“蘇妄!靈能爐的回天紋在褪色!醉春風泡過的靈蝦串不管用了!”
蘇妄摸了摸袖袋裏的玉佩,倒計時顯示“68:45”,比正常速度快了半小時。
他突然想起第四章靈溪說的“玉佩能聞出烤串香”,猛地扯下脖子上的烤串掛飾(用靈魚骨穿的青靈果),塞進泉眼邊的石縫裏。
“師伯!把酒潑在陣紋上!”
他扯開道袍下擺,露出纏在腰間的靈麥草繩,“用醉春風的靈氣激活引靈陣把黑霧引到我這裏來!”
玄機掌門愣了愣,突然把酒壇往地上一磕:“好小子!當年你師父的師父,也是這麼用醉春風當誘餌的!”
琥珀色的酒液順着陣紋流淌,空氣中立刻彌漫起果香與靈氣交織的甜香。
黑霧凝成的巨手果然轉向,裹着蟲繭朝蘇妄撲來。
蘇妄解下腰間的靈麥草繩,草繩上的烤靈雀骨架突然發出微光,這是他用靈溪編草繩時剩下的邊角料做的,此刻正隨着黑霧的靠近,“咔嗒咔嗒”轉動着翅膀。
“靈雀骨架能嚐出黑霧的靈氣成分。”
蘇妄從懷裏摸出個陶罐,罐子裏裝着半凝固的蜂蜜柚子醬,“墨塵,把醬塗在草繩上!”
墨塵剛把醬抹開,草繩突然繃直如箭。
蜂蜜在陽光下泛着光,像極了靈溪平時烤串時刷的糖漿。
黑霧觸碰到草繩的瞬間,蟲繭突然炸開,無數黑蟲裹着腐臭味涌來,卻在碰到蜂蜜時發出“滋滋”聲,化作一灘灘灰黑色的黏液。
“蜂蜜裏的果糖能中和蝕靈霧的酸毒!”凌霜提着機械劍沖過來,劍刃已經切換到“震蕩模式”,“靈溪,把你醃靈蝦的老滷拿來!”
靈溪抱着陶罐跌跌撞撞跑來:“可是老滷只剩半罐了!”
她的玉佩突然“嘀嘀”狂響,玉面映出竹林方向的黑霧裏,隱約有個穿青玄道袍的身影在晃動。
蘇妄瞳孔驟縮,那身影的道袍下擺有個補丁,和他現在穿的一模一樣。
他突然想起第四章在靈泉下看到的殘魂影像,立刻扯下道袍下擺的補丁,扔進蜂蜜柚子醬裏。
補丁碰到醬的瞬間,黑霧中的身影猛地扭曲。
蘇妄趁機把草繩甩向泉眼,草繩上的靈雀骨架突然發出尖嘯,引着黑霧鑽進泉眼。泉眼裏的鎮靈釘(上任大師兄的靈骨)此刻正泛着紅光,與蘇妄的靈核珠子交相輝映。
“用烤串的煙火氣封泉眼!”
蘇妄掏出靈能爐裏的餘燼,混着青靈果碎撒向泉眼,“師伯,把剩下的醉春風潑進去!”
老掌門把酒壇一翻,最後的酒液澆在餘燼上。
“轟”地騰起道金紅色的火焰,泉眼周圍的黑霧“滋滋”地縮了回去,鎮靈釘的紅光也漸漸轉淡。
危機暫時解除,蘇妄卻感覺一陣眩暈。
他低頭看去,手背的灰黑色已經蔓延到肘部,皮膚下的血管像爬滿了黑色藤蔓。靈溪突然撲過來,把剛烤好的靈蝦串按在他手臂上:“大師兄!用這個燙!上次管用的!”
蝦肉的熱氣碰到灰黑色皮膚,這次卻只冒了點白煙,黑色藤蔓反而順着烤串爬向靈溪的手。
蘇妄猛地推開她,指尖的靈核珠子“咔嚓”裂開道大口子,暗紅色的光點濺在泉眼邊的石頭上,燒出個焦黑的小洞。
“蘇妄!”凌霜的聲音帶着顫抖,“你的靈核……”
蘇妄擺擺手,從懷裏摸出個油紙包:“別怕,我早有準備。”他打開油紙,裏面是半塊用靈核邊角料做的“烤靈核糖”,表面還沾着沒烤化的蜂蜜。
“吃了它。”他把糖塞進靈溪嘴裏,“這是用我的靈核烤的,能暫時穩住黑霧的侵蝕。”
靈溪含着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那大師兄怎麼辦?”
蘇妄笑了笑,把剩下的靈麥草繩系在腰間:“我去竹林那邊看看。黑霧裏的那個身影……可能和三百年前的天煞劫有關。”
他轉身要走,玄機掌門突然攔住他,往他手裏塞了個酒葫蘆:“這是三百年前的醉春風,用你師父的師父的靈骨封的口。”
老掌門的玄械貓耳耷拉着,“如果靈核撐不住,就喝一口,能讓你清醒片刻。”
蘇妄攥緊酒葫蘆,轉身沖進竹林。
身後,靈能爐的火光重新亮起來,靈溪的玉佩映出他的背影,道袍下擺的補丁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塊新縫的青靈果圖案,那是靈溪剛才用自己的衣角補的。
竹林深處,黑霧凝成的身影正等着他。
蘇妄摸了摸腰間的靈麥草繩,草繩上的靈雀骨架突然“啾啾”叫起來,叫聲裏帶着股焦香。
“你到底是誰?”蘇妄握緊玄鐵鏨子,鏨子上的“回天紋”泛着微光,“是三百年前的大師兄,還是蝕靈霧變的?”
黑霧中的身影緩緩抬手,露出掌心的靈核珠子,和蘇妄的一模一樣,只是表面布滿裂紋,裂紋裏滲出的不是紅光,而是黑得發亮的蝕靈霧。
“我是你,也是他。”身影開口,聲音像生鏽的烤串籤子摩擦,“每代大師兄的靈核,都會成爲鎮靈釘的養料。而你的靈核……比他們都甜。”
蘇妄突然聞到股甜香,低頭看去,自己的靈核珠子不知何時裂開了,暗紅色的靈液順着指縫滴落,在地上凝成個小糖人,正是靈溪平時烤的那種。
“靈核的甜味,能吸引蝕靈霧。”他輕聲說,把玄鐵鏨子插進土裏,“所以你們才故意讓靈泉冒黑泡,引我過來……”
話音未落,黑霧中的身影突然撲來。
蘇妄猛地扯開道袍,露出纏在腰間的靈麥草繩,草繩上的靈雀骨架此刻已經被蜂蜜柚子醬浸透,在黑霧中泛着光。
“嚐嚐這個!”蘇妄把草繩甩向身影,“靈雀骨架裹着蜂蜜,能把你的黑霧粘成糖葫蘆!”
身影發出刺耳的尖叫,黑霧被草繩纏住的瞬間,蘇妄掏出酒葫蘆,灌了口三百年前的醉春風。
酒液下肚,他感覺靈核珠子猛地一震,裂紋裏的紅光突然大盛,把整個竹林映得通紅。
“原來如此。”他看着身影在火光中消散,“醉春風的靈氣能激活靈核的自毀程序,三百年前的大師兄,就是用這招和蝕靈霧同歸於盡的。”
他摸了摸腰間的靈麥草繩,草繩上的靈雀骨架已經變成了灰燼,灰燼裏嵌着顆米粒大小的珠子,那是用靈溪的青靈果玉佩磨的。
“靈溪的玉佩能儲存靈氣。”蘇妄把珠子放進靈核珠子的裂縫裏,“這是她剛才偷偷塞進來的……”
遠處傳來靈溪的呼喊,蘇妄轉身望去,只見丹房的火光中,靈溪正舉着新烤好的靈蝦串,墨塵握着劍守在她身邊,凌霜的機械劍在月光下泛着藍光,玄機掌門抱着空酒壇,貓耳的收音口正對着竹林方向。
他低頭看去,手背的灰黑色已經退到手腕,靈核珠子的裂縫裏,靈溪的青靈果珠子正發出微光,像極了她平時烤串時眼睛裏的光。
“看來,這次的烤串沒白烤。”蘇妄笑了笑,往回走時,聞到風中飄來的蜂蜜柚子香,靈溪肯定又在靈能爐邊調新醬料了。
他摸了摸懷裏的酒葫蘆,裏面還剩半口醉春風。
三百年前的酒香混着新烤的靈蝦味,在夜色中彌漫開來,竟比任何靈脈的靈氣都要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