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剛出校門，一陣惡臭就朝我潑來。
我身旁的同學都紛紛躲開，但我躲無可躲。
那泔水就是朝着我而來的。
油膩的泔水順着我的頭發滴落，混雜着菜葉和飯粒，黏膩的滑過我的臉頰。
我站在原地，渾身發抖。
“我是餓死你了，天天就知道在外面丟人！”我媽尖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加班都是爲了誰啊，吃啊，快撿起來吃！”
“不是喜歡吃剩菜剩飯嗎？快撿起來啊！”
我抬起頭，透過溼漉漉的劉海，看見了她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
她手裏還拿了個空了的泔水桶，塑料桶的邊緣滴答着渾濁的液體。
周圍擠滿了看熱鬧的同學，還有人舉着手機在錄像。
閃光燈不斷閃爍。
“媽，我......”
我沒有吃剩菜剩飯嗎？我有。
這確實是事實。
這會兒，我連辯解都做不到。
很快，班主任被同學請來了。
“這位家長你好，你先冷靜一點！”
我媽將視線轉到班主任身上。
班主任做了個自我介紹：“我是周玥班主任。”
我媽了然：“行，班主任啊，我是周玥的媽媽。”
班主任又將視線轉向了我，見我沒說話，她也知道了，這個人大概真是我媽。
她把我們邀去了一個較爲空曠的地方，沒什麼人。
反正我現在這副樣子也不可能進辦公室。
“周玥媽媽，是她惹您生氣了嗎？”
我媽甚至不稀罕看我。
“我送她來學校，不是讓她來撿剩菜剩飯吃的，她倒好，在學校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她是有多不要臉啊，撿別人的剩菜剩飯來吃，我是餓死她了怎麼的？”
我媽的聲音不算很大，但我此刻慶幸，周圍沒什麼人。
班主任只是耐心的問我：“周玥，你自己說說看可以嗎？”
“好。”
我點了點頭：“我沒錢吃飯了，我肚子真的很——”
我沒說完，我媽就打斷了我。
“你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她指着我，“你沒錢吃飯，你可以問我要錢，你至於做出這種丟人的事情來嗎？”
“周玥，你怎麼那麼不要臉呢？別人吃剩的東西你也能下得去口，你就這麼好吃懶做嗎？”
班主任急忙安撫我媽：“周玥媽媽，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你自己明明有手有腳，你不好好努力去兼職，你搞這一出！”
這下班主任聽出了關鍵信息。
“周玥媽媽，周玥在幹兼職嗎？”
媽媽點了點頭。
“那不然呢？這小孩子就是要多吃點苦，越早獨立越好，我讓她自己掙生活費，那是在鍛煉她，我是爲她好。”
她似乎對自己的教育方法很自信。
班主任的臉色變了。
“周玥媽媽啊，現在周玥是在高三這個關鍵的時期，沒多久她就要參加高考了，你現在應該把重心放在她的學習上面，不是叫她出去幹什麼兼職。”
老師剛說完就傳來一道聲音。
“李老師。”
是江晚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