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進生拿着他兒子的塑料小手槍敲打着桌子。
“爸、媽,錢姣姣早晚要嫁人。
你們就是再慣着她,也不能把這個好處讓她帶去婆家...。”
錢姣姣沖出客廳,李秋美瞄了一眼,見她往放農具的牆根角走去。
一會兒的功夫,錢姣姣就拿着一根繩子過來了。
那根尼龍繩子是錢姣姣專門買來上吊用的。
上次,李秋美看着繩子幹淨,想要拿來晾曬衣服。
她不給,兩個人還打了一架。
錢姣姣提了把椅子到門口,自顧自的往大梁上扔繩子。
“我死了,給你們騰位置。”
“胡鬧!快下來!”
公婆和錢進書忙着去阻攔,錢進生兩口子冷眼看着,李秋美也跟着看熱鬧。
這一世,有她李秋美在,錢姣姣休想得逞。
錢姣姣死拽着繩子不撒手:“別攔着我,讓我死,省得礙你們的眼。”
李秋美知道,沒有達到目的,錢姣姣是絕對不可能下來的。
她一直拉着繩子哭鬧:“爸、媽,黃麗家花了五百塊錢給她弄進棉紡廠去了。
當時,你們口口聲聲說家裏沒錢,都讓兩個哥哥成親用光了。
等以後有錢了,也給我買一個名額。
如今有名額了,你們又舍不得給我。
合着你們從頭到尾都是騙我的。”
錢姣姣歇斯底裏的哭喊着:“我不活了!不活了!
反正,在你們眼裏,我只是個女兒。
多我一個也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
錢進生走過去一把扯過椅子:“想死,我幫你。”
錢姣姣一聲驚呼,摔了下來。
她兩眼一閉,就裝着暈了過去。
“姣姣,你醒醒。”婆婆撲過去扶着錢姣姣。
錢進生把手朝着他媽一伸:“把戶口本拿來,我去報名。”
“不行!”
錢姣姣一下子坐起身來,撲過去就要打錢進生。
這些年,錢進生跟錢姣姣打架都是不分伯仲。
這讓錢姣姣誤以爲她一個女人能打得過錢進生。
殊不知以前都是錢進生讓着她的,現在敢跟他搶名額,那錢進生可不會手軟。
錢進生一腳就把錢姣姣踹到門口,又大步走過去,抬腳就要踩下去。
沖過去的錢進書死死的抱住了他抬起的腳。
許是錢進生眼裏的殺意嚇壞了錢姣姣。
她怔愣了一下,隨即暈了過去,這回是真的暈了。
“畜生,那是你親妹妹呐,你咋下這麼重的手?”
公公錢小來抬手就要打錢進生。
犯起渾來的錢進生六親不認,他抓住錢小來的手,把他推倒在地。
“再敢欺負我,信不信我把你們全砍了。”
錢進生說着提起椅子扔到院子裏,椅子腿都摔斷了。
李秋美看得咂舌,這麼凶猛,上一世咋還輸給了錢姣姣。
“秋美,我們把姣姣送去縣醫院檢查一下吧。”錢進書看着她說。
李秋美知道錢進書的潛意思是:“你過來背着姣姣去醫院。”
上一世,她心疼錢進書一個教書匠,怕他吃不消,凡是力氣活她都搶着做了。
這一世,想得美,給她滾一邊去。
李秋美伸出手用力的掐了掐錢姣姣的人中,她慢慢的睜開了眼。
“爸、媽,救命呀,我二哥想要打死我。”錢姣姣抱着她媽哭個不停。
陳翠珍心疼的抱着女兒:“姣姣,咱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媽看你二哥踢的那一腳踢得重呢?”
錢姣姣搖了搖頭:“死了更好,省得我爸跟你難做人。”
陳翠珍哭着說話了:“要不你們兩個抓鬮吧?你們也聽天由命好了。”
“不要!這是我的!”
“不行!這是我的!”
“還有我呢!”
三個人異口同聲。
錢麗麗背着個背簍大步流星的沖進來了。
她把背上的背簍使勁砸在地上。
“我累死累活的去挖地,你們竟然背着我分名額。
還有沒有把我當這個家裏的人?”
說完她徑直走過去把茶幾上的托盤挪到一邊,一屁股坐在了茶幾上。
“我從七歲就幫着這個家洗衣服做飯。
小學畢業後就跟着爸下地幹活,種菜賣菜,一年到頭都不休息。
你們不是口口聲聲講貢獻嗎?
在這個家裏,還有誰比我做的貢獻大,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錢麗麗環顧四周,沒有人吭聲。
李秋美沒有想到平時悶聲不吭氣的錢麗麗,說起話來還一套一套的。
上輩子,錢姣姣一上吊,公婆就一錘子定音了。
沒有輪到錢麗麗表演,就沒有見識到錢麗麗的真面孔。
錢麗麗摸了把扇子敲打着茶幾說話。
“我今年二十歲,就因爲爸媽說家裏沒有人幹活,要再留我兩年。
等姣姣畢業了,接了我手裏的活,才準我嫁人。
我同意了,誰知道就遇上了宏林他爸去世了。
這一推遲就要三年。
幹活的時候倒是想着我,有好處的時候,怎麼不記着我呢?”
錢小來長嘆一聲,摸出一支煙點上。
陳翠珍手捂着腮幫子也直嘆氣。
錢姣姣開口道:“姐,人家要初中畢業的,你小學文憑,人家不要呐。”
錢麗麗白了她一眼:“那人家要求年滿十八歲,你一個十七歲的也來瞎摻和什麼?”
兩姐妹吵了起來,錢進書連忙勸架。
李秋美看了一眼錢進書,這個蠢貨還在這裏充當調解員。
他當代課老師快十年了,和他一起代課的都已經轉正了。
只有他整天忙着和他的一個女學生鬼混,次次考核墊底,才一直沒有轉成正式工。
前世,一年以後,錢進書就被清退了。
錢進書一離開學校,那個叫洪玲的女生就找了過來。
他和洪玲的事也爆了出來。
李秋美現在不想提離婚,就是要等着洪玲鬧上門來的時候着,一起撕開錢進書那張道貌岸然的皮。
既然李秋美知道先機,那她就幫錢進書把這個雷給他提前引爆了,省得耽擱她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再說了,錢進書有了正式工作,李秋美也想看看他還舍不舍得跑了。
反正,這鋼鐵廠九十年代初就破產了。
這下崗工人的日子也夠他喝一壺的。
李秋美清了清嗓子:“爸、媽,我聽說缸套廠也要擴建。
咱們家下村那兩塊地至少得進三個人。
這缸套廠的工資待遇可比鋼鐵廠高多了。
只是,我也不知道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吵鬧聲一下子就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