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翠珍也不捂着腮幫子了，她驚喜的問：“秋美，你聽誰說的？”
李秋美看了一眼四周急切的目光。
“我去送菜，缸套廠那個管後勤的馬科長說的。
他兒子不去當兵，就等着進缸套廠呢。”
陳翠珍拍着大腿。
“這事要是真的，到時候咱們家總共就有四個名額。
他們四兄妹一人一個就都不用爭了。”
錢小來又點了一支煙：“如果是馬科長說的，那就八九不離十是真的。
馬科長他舅子家的二柱，一開始說是要去棉紡廠的。
前幾天我碰到，聽說不去了，看來也是在等着進缸套廠呢。”
見所有人都滿臉喜色不吭聲，李秋美故意問了一句：“現在，你們誰要去鋼鐵廠？”
大家都默不作聲，李秋美轉頭對着錢進書道：“進書，你當了十年的代課老師，還沒有轉正。
聽說，國家好像已經出政策，要開始清退你們這些代課老師了。
真的還是假的？”
錢進書嘆了口氣：“是真的，好像是文件都出來了。”
錢小來一聽，急忙開口：“這名額一人一個，你們也不用爭了。
就先從老大家開始吧。”
這下子，沒有人再反對了，都喜滋滋的各回各屋。
等李秋美想起來要找錢進生算砸傷她的腳傷時，連公公婆婆都跑出去了。
錢進書也樂得自個跑回屋去了。
李秋美一進屋裏，錢進書就一把從身後抱住了她。
“秋美，你真是好樣的。
這下子，我可以成爲正式工了。”
看着錢進書毫不掩飾的欣喜，李秋美故意說道：“我還以爲你想當你的代課老師不想進廠呢？”
錢進書激動不已。
“咋可能不想進廠？我估計下一批清退的人裏就會有我。”
看來錢進書心知肚明，他遲早要被清退。
“秋美，我還擔心到時候沒有了工作，不知道要咋整呢？
自己出來，總比到時候被清退走，面上也要好看得多。
幸虧你聰明，把這個名額要過來了。
否則，我這個當大哥的還真的不好意思開口跟姣姣他們幾個搶呢。”
錢進書興奮的走來走去。
“不過，好像是缸套廠要更好一些。”他有些遺憾的念叨着。
李秋美翻了個白眼。
“錢進書，那是我胡說八道的，缸套廠擴建的事還沒有個定論呢.....。”
錢進書一驚，連忙沖過去把門關上。
他伸手捂住了李秋美的嘴。
“媳婦，記住了！這話以後都不能說。
你也知道進生和麗麗還有姣姣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
我現在就去街道辦領表，然後去鋼鐵廠把申請表這些都填了，把這事給它搞定。”
錢進書說完轉身就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站住了。
“秋美，給我點錢，這出門辦事，我得揣點錢在身上。”
李秋美瞪了他一眼：“我哪裏有錢？
你的工資都交給你媽了，她一分錢都不給我。
孩子們和我的零花錢，都是我掃大街掙來的，這個月的已經花完了。”
錢進書想了一下：“等進生上了班，我就叫爸媽分家。
到時候，我把工資都交給你。”
李秋美沒有吭聲，她靠在門口，看着錢進書進了公婆的屋子，吳美萍也坐在房門口看着呢。
錢家的房子坐落在縣城的西大街。
正中間的主屋，分上下兩層。
樓下一間是堂屋，擱沙發電視，一間支了張空床，用來招待親戚住的。
樓上兩間房公婆跟兩個女兒住。
左邊的這間平房是她家住，右邊的那間平房是小叔子家住，廚房就在右邊的院牆下。
家裏幹活的人只有李秋美、錢麗麗和公公。
李秋美鬧了幾次，公婆都不準分家。
錢都在婆婆手裏呢，現在一家人都吃大鍋飯。
一會兒的功夫，錢進書就騎着自行車出了門。
看來是要到錢和戶口本了。
吳美萍走過來：“大嫂，你說缸套廠那個事是真的嗎？”
李秋美咧咧嘴：“你們家輝輝他爸不是出去打探去了嗎？
等他回來自然就知道是真還是假了。”
前世，一開始，缸套廠確實是想擴建的。
後來不知怎麼的，折騰了一年，就整體搬遷了。
不但是缸套廠搬遷，整個縣城都沒有拆遷。
而是在城外的那一片荒地那裏，重新蓋起了新的政府大院和那些機關單位。
所以，錢家的老房子雖然在老城中心，卻並沒有怎麼升值。
升值的是城外的那一小塊荒地，被開發商征用了，賠了六萬塊錢。
這錢，最後都落到了錢進生的手裏。
錢進生現在出去，打探得到的消息肯定是前期說的要擴建。
反正，這一年半年的也定不下來。
讓他們先開心一下吧。
李秋美準備出門去看看，順便接孩子。
一出門，站在門口偷聽的王大姐就迎了上來。
“秋美，你們家那個名額讓誰去呢？”
“不知道，反正又不是讓我去。”李秋美說着就往前走，王大姐連忙跟上。
“我聽着沒動靜了，還以爲是商量好了呢。
我跟你說，全面巷子口劉家那三個兒子，爲了那個名額，打得不可開交呢。
老二頭都打出血了。
街道辦的沒轍，公安來了，也沒轍。
聽說，這次占了五家人的地。
除了林家的是獨兒子，不用鬧。
剩下的，都動手了呢。
我聽你那個小姑子打打殺殺的，也跳出來搶名額，還真是心裏沒有點數。
這兒子都還閒着呢，哪裏輪得到她一個丫頭上躥下跳的。”
這王大姐說話都不帶喘的。
“秋美，還有你那個大姑子，背着個背簍跑得那叫一個快呀。
那肩上的鋤頭都差點打到我了，她都忙不得停下來，她是不是也想去？”
李秋美笑了笑：“那是當然，都搶着要去呢。”
這輩子，她也想看看，去不成鋼鐵廠，錢姣姣還能不能像上輩子那樣過得好。
上輩子，錢姣姣因爲有了工人的身份，嫁給了一個檢察院的。
兩口子不愁吃不愁喝的，卻從來不管公婆。
偶爾回家一次，還對着李秋美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李秋美因爲女兒工作的事求到她頭上。
錢姣姣卻鼻孔朝天的說：“你們還真敢想！
丹丹是什麼文憑你不知道呀？
自己心裏沒有點數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