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阿嬈聽見周述走到一旁的水缸去洗臉,頓時瑟縮兩下,又忍不住豎起耳朵聽着。
心驚膽戰地咽了咽口水,想着萬一、萬一他要是想打回來的話,那她就求他盡量打輕點吧。
畢竟是她先動手的……
然而洗完臉,他就又去後院了,不多時就傳出些動靜。
是繼續忙活做雞舍的活兒了。
姜阿嬈頓時長長地舒出口氣,一顆心才暫時落下了。
這就好踏實接着做飯了。
因爲覺得自己辦了很過分的錯事,她心裏就不禁又想,一定要把這頓飯做的很好吃!
樹杈上的小魚都已經弄下來,收拾幹淨內髒了。
這魚不大,刺還稍微有點多,就用來熬湯比較好。
又加水和好雜糧面,準備到時候魚湯燉一半就把餅子貼了。
哦對!昨兒還剩下點豬油渣!
一起揉進雜糧面吧,肯定也跟那烙得餅子一樣香呢。
水芹菜呢,上頭的葉子就剁碎,撒在湯裏,這菜有着很奇妙的香氣呢。
剩下的莖就應當是拿來炒?肯定也很好吃。
不到傍晚飯就好了,張秋蘭還是聞着味道就出來了。
周述那邊兩層的雞窩也弄好了,柵欄也弄好了,就是柵欄上的柳條還沒編完,就先將草筐和小雞放進柵欄裏。
等他在堂屋飯桌坐下,看着面前大碗奶白奶白的魚湯,聞着芹菜葉清新的味道,肚子立時咕嚕嚕叫起來。
也就暫時撂下心事,抄起筷子先顧着吃飯了。
張秋蘭倒是一口氣道出些埋藏淤堵在心裏二十餘年的不高興事,現在覺得還挺輕鬆痛快的。
雖然也知道周述肯定要平復緩和一些時日,但很快就想,現在他都成家了,跟從前可不一樣。
有了媳婦兒了,就得要能承擔的事越來越多才行。
尤其是這兒媳婦做飯如此能耐,出去一趟還抓了魚摘了菜,這點東西都把飯做這麼香,吃好了,吃美了,那些煩惱心結自然就慢慢淡了、散了。
可千萬不能小看吃飯!
張秋蘭也是這兩天才產生這種強烈的感悟。
民以食爲天真是不假,這飯吃好,渾身上下、從裏到外,好像都變舒服不少。
“一會兒不要收拾了,明兒個再說吧,都辦了婚契,得把堂拜了親成了才是。”
張秋蘭嚼着餅子,吸溜着又喝口魚湯,笑眯出眼角細紋。
周述見她又笑了,也不禁跟着更加放鬆了。
到底是想爹喜歡爹,還是應該怪罪他恨他的事就慢慢再想吧。
娘憋屈那麼久,怕他難受一直都不說,現在都說出來了,還看着高興了,這就是最重要最好的了。
姜阿嬈吃得非常小口,很快就引起周述和張秋蘭的注意。
張秋蘭揚了揚下巴頦:“給你媳婦兒挑挑魚刺,”
姜阿嬈差點沒嗆着,慌張擺手:“不用的不用的,我自己來就—”
話沒說完,一塊魚肉就遞到她碗裏。
張秋蘭很滿意欣慰地笑了,還跟姜阿嬈說往後可不能這麼客氣,咱們現在都是正經的一家人了。
一家人……
直到吃過飯,兩個人拜了天地,又跪下給張秋蘭和周世平的牌位磕了頭,再夫妻對拜。
之後分別去柴房洗漱,回了房,姜阿嬈腦子裏還在晃悠着三個字。
她曾經也跟爹、後娘弟弟妹妹們是“一家人”。
後來怕他們殺了自己跑掉後,在荒蕪當中踉蹌前行時,卻還是懷念那很小很破的房子,或許都沒人疼愛她的“一家人”的時候。
所以她還是很知足開心的,她又有了家和家人了。
張秋蘭特地把紅蠟燭紅蓋頭給了周述,繼而自己回屋歇着去了。
小兩口的好日子,她可得及時退場。
姜阿嬈一進屋就正好看見桌上搖曳着的燭火,冷不丁地呆愣住片刻。
或是說直到這個瞬間,似乎才真有了點實感。
她真的要嫁給別人做媳婦兒了。
雖說是買回來,但婚契有了,也成了親,也能說是正正經經的媳婦兒了吧?
“吱呀”一聲,房門在身後被闔上。
周述招呼都沒打一聲,就牽住還在走神的姜阿嬈往裏間去。
“蓋…蓋頭就不、不必了吧?麻、麻煩。”
那蓋頭原本就是從娘家出來蓋着的,這就直接進婆家了還要什麼蓋頭。
“都、都行!”
姜阿嬈一個緊張就磕巴一句。
周述身形頓了頓,恰好走到土炕邊上。
“又、又學我,是不?”
他當然聽出她的緊張了,也看出她面上薄紅,聲音中透着幾分故意的逗弄揶揄。
因此還想起剛才她手破的時候,自己嘬的那一口,當時她的臉是比現在還紅的。
很有意思,還挺好看……
“我沒—”
“啊!”
他忽然一把打橫將她抱到炕上,順手扒掉她的鞋子,也蹬掉自己的。
太陽已然將要落山,屋裏只有外間桌上的那根大紅蠟燭,晃動的燭火將他威猛甚至駭人的身形在牆上投出高大的影子。
姜阿嬈驀地打了個嗝兒。
唰啦一下更燒紅臉,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心裏撲通撲通跳得也可怕的很。
怎麼是這樣的……
她本來以爲都聽過爹跟後娘半夜辦事的動靜,也聽過那些流氓混賬似的人嘴上調侃騷擾年輕的姑娘。
她什麼都知道了,怎麼、怎麼到了現在突然就慌成這樣呢?
周述都看笑了。
他逐漸欺身,兩個人越來越近,姜阿嬈很想移開眼,但可能是太緊張太僵硬,一時也不受控的移不開。
所以只得看在他臉上,就頭一回發現件事—
他笑起來眼尾會稍稍下垂,看着好像就不凶了。
不光不凶……
而且還叫人覺得心裏更加熱烘烘了。
“你…你沒什麼?”
他追問。
兩個人都上了炕,周述單腿屈起,仍然顯得很長。
姜阿嬈終於能移開視線,卻好死不死地往下一掃—
“!”
剛準備回答,又更用力地捂住嘴。
壞了,壞了。
好大!
這怎麼辦呢……哎呀!
姜阿嬈眼睛紅了,她知道那是什麼,還知道要是那樣了,接下來就得幹什麼。
周述眸色一暗,強硬而霸道地箍住她細細的腕,露出下面顫抖着的唇。
“你看…看見了?”
姜阿嬈誠實點頭,快要哭了,“對,對不起,我看見了!”
“……”
周述近乎忍不住失笑。
這個毛丫頭,怎麼這麼有意思呢?
越相處越有意思。
他嗓子裏幹澀而灼熱,喉結滾動間上身驀地貼過來。
她一下被逼得後背挨緊牆。
“姜,姜阿嬈。”
周述眼裏燃着熾盛的火光,死盯住她的唇。
“你…你親過嘴兒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