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陛下,武君稷。
想到這個名字,陳瑜心髒又酸又疼。
他想起了被他一把火燒光的《太平民典》
《太平民典》太子所編,五千七百冊,一億多字,歷時十年,幾千日夜,武君稷幾乎熬瞎了眼才編完。
集百家之書,將天文、地志、陰陽、醫卜、農學、工技、商法、經史子集……於一體的百科全書。
如若問世,文壇頂端定有他武君稷之名。
卻被陳瑜付之一炬。
那場大火燒幹了他們的同師之誼,也燒沒了那個總有清天之志的儲君。
自那以後,武君稷徹底蟄伏,化作角落裏吐絲的蜘蛛,吐出的絲越多,身體越癟。
最後就像只被打碎的琉璃鏡片,一個碎點,裂紋四射,漸深、漸多、漸密,直到——嘭!
一片黑暗。
陳瑜魔怔一樣抬手,放在鼻下輕嗅,幹幹淨淨。
根本沒有那股清冽又舒爽的水生香。
陳瑜生怕重生是場夢境,捱到了太陽出來,迫不及待的穿上衣服,去看娘親。
陳瑜父親還沒等到分家便病逝了,老太爺做主讓陳陽照顧陳瑜母子,等陳瑜能頂起門戶,再立出去。
前幾年老太爺病逝,陳陽也一直守着約定,將司馬府一分爲二,築起一道門牆,兩家相鄰好方便照應。
陳瑜開蒙和習武都是陳陽教的,陳錦也很疼愛這個侄子,一家人感情深厚。
陳瑜直到見到了那個強韌又溫柔的女人,終於敢確認自己真的重生了。
他撲進娘親懷裏壓聲哭泣。
哭的陳夫人一臉着急,問他發生了什麼。
陳瑜哭完,低着頭:“做了噩夢,夢見娘親不要我了。”
陳夫人噗嗤樂了。
抱着他好一會兒親昵。
陳瑜內裏是個近四十多歲的成人了,好一會兒不適應,狼狽而逃。
他打開西門,懷着期待跨進大司馬府。
這一世都還來得及,等他見了小叔和姑姑……
陳瑜又情不自禁的想到武君稷。
那個殘忍又溫柔的,神一樣的男人。
“小叔叔!”
“小姑!”
陳瑜沉浸在重生的喜悅裏……
武君稷沉浸在被帶回皇宮的喜悅裏。
說實話只要能比上一世過的好一點兒他都想活。
如果老登真的將他隨便扔了……其實他也不會去死的。
他會等,等他長大,別管幾年,只要給他機會,他爬也會爬回長安。
太子,儲君。
他稀罕死了!
上輩子即便過程艱辛下場慘淡,武君稷也沒有過後悔。
他骨子裏就是不安分的,他就要登天梯,就想謀龍椅,既然注定有一個人要當皇帝,爲什麼不能是他?
小面團在奢華的龍床上,咕嘰咕嘰的幹飯。
周帝看的入迷,他今天罷朝了。
爲的就是讓有心人打聽他罷朝的原因,將武君稷的存在以這種方式傳開。
小東西眼睛又黑又大,吃飽了就哼哼唧唧的翻過身對着他一邊笑一邊流口水。
嗯嗯啊啊的,話挺多,就是聽不懂說的什麼。
武君稷欣賞着老登的大臉,說來也好笑,後期周朝兵禍,罵老登的詩文多如秋葉,卻仍有人反駁老登容貌不堪這件事。
用詞吝嗇的史官,也舍得多費筆墨,寫下——爽美風儀,音如商調,骨質天成,世無其二。
武君稷出生特殊一大半基因遺傳了周帝,父子兩人長的很像。
只是前世兩人氣質和風格差的太多,那份相像反而容易被人忽視。
“小東西和長春宮的小皇子,都是什麼時辰出生?”
得力公公一愣,脊背一陣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