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好。”只要能讓哥哥回來,她風卿雲必然傾盡全力。
聽見風卿雲的話,風正華邊沒有再提那件事,而是轉而問她:“準備得如何?”
“相爺放心。”風卿雲沒有多說,只說讓他放心。
風正華明白這是她已經準備完善的意思,便不再多問,轉身帶着謝青蘭走。
離開時謝青蘭給了一個安撫風卿雲的眼神。
風卿雲又在房間裏待了一會兒,若雪和若雨兩人也來了。
“小姐,吉時快到了,我們去門口候着吧?”若雪詢問。
風卿雲點點頭,帶着兩人移步風家大門,正好宮裏的轎攆到了。
這次風卿雲不乘轎子,而是皇宮中特派的轎攆。
轎攆最頂上垂下來黑色紗簾,正好圍了一圈,而紗簾外還有一串串銀簾垂下。
若雪掀開簾子,扶風卿雲上了轎攆。
風卿雲坐在轎攆中,紗簾隱隱擋住了她的模樣。
“起轎吧。”風卿雲的聲音響起。
轎夫聽見後,慢慢的抬起轎攆,朝着皇宮的方向走去。
雖然現在時辰尚早,但是街上卻圍着滿滿的人——他們皆是來看風卿雲的。
自風顯彰辭下司命一職去了姑蘇後,已經十餘年,大都終於迎來了這一代的司命。
轎攆外,歡欣鼓舞;轎攆內,沉默安靜。
風卿雲就這樣坐在轎攆之中,在衆人的歡呼雀躍聲中前行,走進宮門。
看着這高高的朱紅圍牆,風卿雲心中感慨:皇宮裏的人被這高高圍牆困住,而自己何嚐不是也被一堵又一堵的牆給圍住,想逃逃不了,想死死不了呢?
一路輕搖慢晃中,抵達了大殿外的宮門。
轎夫緩緩放下轎攆,若雨掀開紗簾,扶自家小姐下攆。
風卿雲站定,微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被宮中內侍領着朝裏面走去。
進入宮門,是一寬敞的廣場,兩邊站着朝廷大臣,再往前走是一路石階,石階的盡頭坐着兩名明黃衣服的人——皇帝和皇後,而他身後還站了密密麻麻一群人。
到了這裏,此後的路便只能風卿雲一個人走了。
風卿雲在衆人的注視下,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走去,在石階下停了下來。
“臣風卿雲,拜見皇上,”風卿雲直接跪在地上,行了一個大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皇帝的年老,聲音虛弱,在下方的風卿雲根本聽不見,便由身邊的內侍又喊了一遍。
風卿雲緩慢起身。
“上代司命辭下職位至今已十餘年,而今,我朝終於迎來了這代司命,是我朝之幸事。”皇帝每說一段話,身旁的太監便大聲朝着下方再傳一遍,“現,前往祭壇,開壇祭天!”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石階下的各位大臣朝着皇帝一拜。
祭壇在旁邊不遠,旁邊的宮女太監扶着皇帝和皇後緩慢走下台階,移步祭壇。
皇帝皇後和皇子們走在最前面,風卿雲次之,隨後按照各位大臣的職位高低,排了一串。
風卿雲出發時雖時辰上尚早,但是折騰到現在已然快到了午時,今日天氣尚佳,太陽已經快要到衆人頭頂了。
等到祭壇時,正值午時。
皇帝與皇後坐在祭壇上最後方,身後站着六位皇子,而大臣則站在祭壇下方。
風卿雲再皇帝內侍的帶領下來到了前往祭壇的石階上。
緊接着,風卿雲抬腳走上石階——三步一拜,七步一叩首的走上了祭壇。
祭壇上放着一口巨大的銅鼎,銅鼎上刻着不知名的怪物,一雙銅鈴般大大眼睛就這樣直直看着面前的風卿雲。
銅鼎下,擺着一張桌子,上面鋪了一張明黃色的桌布;而桌子上面,擺着一口小銅鼎,模樣與面前這口大銅鼎一模一樣,就是大小不一樣罷了;小銅鼎內,插着三根香;而銅鼎左右兩邊,分別擺了兩盤水果;小銅鼎前,擺了四杯酒。
風卿雲肅立於桌前,抬手朝着這天地一拜,“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歲成,律呂調陽。”
風卿雲聲音溫柔,卻也氣勢難擋。
站在皇帝身後的一玄衣男子,就如此靜靜看着祭壇前的風卿雲,不經意間勾唇笑了一笑。
“這一杯,敬天。”風卿雲伸手拿起桌上擺着的一杯酒,朝着前面一撒。
“這一杯,敬地。”風卿雲拿起第二杯酒,倒在地上。
“這一杯,敬日月。”第三杯酒被灑向了空中。
“這一杯,敬鬼神。”第四杯酒被傾倒在地上。
隨後,風卿雲往後退了三步,右手在上,左手在下,彎腰一拜,二拜,三拜。
風卿雲起身,祭天完成,隨後便是偵天。
一般來說,入夜後偵天會更加簡單並且準確,可是這歷代以來,新任司命幾天後都要偵天,以此來證明自己的能力,風卿雲也自然需要如此。
空中太陽西斜,正午已然過去,風卿雲不顧陽光刺眼,抬頭看着天空。
天上雲卷雲舒,金色陽光照射下來,照亮風卿雲的臉,讓她爹身影微微蒙上了一層陰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臣與皇帝就這樣直勾勾的注視着風卿雲一動不動的身形。
又過了許久,風卿雲總算低下了頭,因爲抬頭太久,本來風卿雲身子便不是很好,一下子低頭讓她直接眼前一黑,可爲了剩餘事項能順利進行下去,她只能竭盡全力穩住身形。
“天空雲卷雲舒,雲後布有七彩之光,未來一月,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此番來看,暫無異事。”風卿雲此外之外,也說出來皇帝一月內不會冕。
聽見風卿雲的話,大臣們一掀官袍,朝着皇帝一拜:“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聽見這個消息也開心,在距離風卿雲不遠處笑得爽朗。
“天行有常,不以堯存,不以桀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凶。”風卿雲轉身對着皇帝一拜後,又對着大臣一拜。
衆人都明白風卿雲——此代司命話中的意思,各位大臣直呼:“你我定當竭盡全力。”
到此,大典總算完畢,衆人皆散了各回各家,本來風卿雲應該會被皇帝招去問話的,但不只是不是累了一上午,帝後本就精神不佳,這一項算是直接省去了,風卿雲也樂的可以休息。
宮女把風卿雲送到大殿的工門口,若雪和若雨便迎了過來,兩人本想說點兒什麼,但是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風卿雲沖她們微微搖頭,便自己上了轎攆。
轎夫一路抬着風卿雲回到風相府,風卿雲也趁着路上的時間在轎攆中好好休息了一下。
到達相府後,風卿雲下攆,打賞了八位轎夫一些碎銀子,帶着若雪兩姐妹回到自己的院子。
剛剛進去,便看到小廳的桌子上坐着一風韻猶存的女子。
“娘親。”風卿雲的聲音還帶着些許疲憊。
她本就因爲那場大火傷了身子,平時衆人都不會讓她太過辛苦,可今天卻累了大半天,到現在連午飯都爲吃,連水都沒有喝一口。
“雲兒。”看見風卿雲回來了,謝青蘭趕緊站起來,拉過她女兒的手,牽着她做到木凳上,“若雪,吩咐小廚房給你小姐做點兒吃的,記得讓他們做清淡的點兒。”
“是。”若雪領着謝青蘭的指令出去了。
看着謝青蘭如此關心自己,風卿雲心頭一暖,覺得多少累都值得,因爲她愛着的人,都活的很好。
“今天累着了吧,”謝青蘭又注意到風卿雲身上繁重的服飾和繁瑣的發冠,“先去把衣服換了吧,也不嫌累。”
“好。”
若雨帶着風卿雲進屋子裏面換衣服。
雖然平日裏若雨又是賴床又經常胡鬧的,都是她做事也機靈,不會讓風卿雲操太大的心。
很快,風卿雲褪去了那身繁重的黑色祭服,換上了平日的白衣,腰上依舊系着一串銀色宮鈴,頭發被一根木簪輕輕挽起。
等她們出來的時候,若雪已經帶着兩名端着飯菜的婢女進來了。
“你們倆都沒有吃,一起坐下吃吧。”風卿雲對着若雪和若雨說。
兩人已經十年沒有回來了,怕這樣做會讓謝青蘭覺得她們沒有禮數,正準備拒絕,卻聽謝青蘭說:“雲兒說得對,累了大半天,你們也肯定餓了,一起坐下吃吧。”
“多謝夫人。”兩人也沒有客氣,直接坐了下來。
廚房做了一盤炒青菜、一盤幹煸豆角、一盤小炒肉、一盅蘿卜湯,三菜一湯,簡單清淡。
“累了半天,身子可還好?”謝青蘭在府中吃過午食了,沒有跟着她們三人吃,只在一旁看着。
風卿雲給自己夾了點兒青菜放在房裏,對着謝青蘭笑了笑,“還好,我沒有那麼嬌弱,娘親放心,我定然是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見風卿雲這樣說,謝青蘭總算安心了些。
等到三人吃了飯,婢女把碗筷收拾端走了,謝青蘭和風卿雲母女又拉着手聊了會兒天。
臨走前,謝青蘭拉着風卿雲的手,神色悲傷:“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兄長啊......”
風卿雲搖了搖頭,“沒有的事,倒是我之前,讓你們受苦了。”
謝青蘭搖了搖頭,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