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單!”
江婉喊得嗓子都快破了,生怕那十個閻王爺反悔。
她話音剛落,客廳中間就憑空冒出來一個半人高的大紙桶,裝滿了金黃的爆米花。一股黃油、焦糖混着辣椒的香味兒沖了出來,把屋裏那股燒服務器的糊味兒全蓋住了。
旁邊還放着十個黑色的頭盔,看着跟VR眼鏡似的,鏡片上泛着藍光。
“我操!地府團建啊!”顧清洛眼睛都看直了,沖過來抱住江婉的胳膊使勁晃,“婉婉!帶我一個!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活的閻王爺呢!十個!這他媽是去見地府董事會吧!我給你拎包,保證不說話!”
她那表情,就是死也要跟去開開眼。
江婉一把掰開她的手,把那桶比煤氣罐還大的爆米花抱進懷裏。
“你去幹嘛?給閻王爺表演個當場嚇暈過去助助興?”江婉一臉嫌棄,“老實在家待着,萬一我回不來,記得燒紙的時候多燒點跑車別墅,別給我燒丫鬟,我不喜歡別人伺候。”
她懶得再理身後顧清洛的鬼叫,抬手在面前一劃。
“陰陽雙穿門,開!”
門開了,但這次門後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不是鬼市的陰冷潮溼,也不是大廈裏的怨氣。門後是一股讓人喘不過氣的威嚴,冷得能凍住魂兒,讓人不敢不敬。
江婉定了定神,抱着那桶巨大的爆米花,一腳踏了進去。
眼前的一切讓江婉看傻了。
她站在一個大得沒邊的廣場上,腳下的青石板黑得發亮。遠處是一座座黑瓦飛檐的宮殿,藏在陰氣裏,一眼望不到頭。
整個地方都是黑白灰的,只有遠處奈何橋上的彼岸花,紅得刺眼。
廣場入口站着兩個大家夥。
一個牛頭人身,拿着開山斧;一個馬面人身,握着勾魂叉。
就是傳說中的牛頭馬面,跟門神一樣杵在那兒,身上的煞氣比她見過的所有鬼加起來都重。
江婉感覺自己的腿肚子都有點轉筋。
那牛頭看見她,銅鈴大的眼睛一瞪,嗡聲嗡氣地問:“外賣的?”
江婉抱着爆米花,跟抱着炸藥包一樣,僵硬地點點頭。
“快點!”馬面在一旁不耐煩地用鋼叉跺了跺腳,青石板都被砸出了印子,“十殿的大人都等急了!電影都開場了!”
牛頭也跟着抱怨,聲音小了點,但江婉還是聽得清楚:“不就是凡間那個叫什麼《速度與激情18:冥界漂移》的片子嘛,都刷了三遍了,至於這麼急嗎……”
江婉無語了。她覺得自個兒對地府的印象,碎得連渣都不剩了。
一個陰差領着江婉,穿過一條條長廊。兩邊的牆上畫着刀山火海、油鍋血池的地獄酷刑,看得人頭皮發麻。
可越是這樣,江婉心裏就越覺得荒誕。
陰差最後在一座青銅高台前停下。台上懸着一面巨大的古鏡,鏡面很光亮,泛着幽光,讓人不敢多看。
孽鏡台。
這就是傳說裏能照出人前世罪孽,讓鬼魂沒處躲的神器。可現在,這鏡子上沒照出什麼罪人,反而在放飛車追逐的電影。
兩輛肌肉車在盤山路上瘋狂漂移,那動靜震天響,爆炸的火都快從鏡子裏噴出來了。這效果,比陽間最好的電影院還厲害。
鏡台下面擺着十張黑金大椅子。
十個穿着龍袍或官服、頭戴王冠的人坐在上面,個個氣場強大,一看就不是普通角色。
只不過,這十位地府大佬臉上都戴着那種4D眼鏡,一個個盯着鏡子裏的畫面,身子還跟着電影裏的車一晃一晃的。
這場面,荒誕得讓江婉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而且還是個特別離譜的夢。
“怎麼才來!”
坐中間的秦廣王摘下眼鏡,露出一張國字臉,很不耐煩地朝她招手。
“爆米花呢!我都聞到味兒了!黃油和辣椒粉加夠了沒?”
江婉覺得自己就是個走錯片場的外賣員。她忍着沒吐槽,抱着爆米花走上前,放在十個閻王爺中間的石桌上。
爆米花的香味一下就散開了。
“不錯。”秦廣王點點頭,抓了一大把塞進嘴裏嚼着,一邊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小光球。
那球裏封着的就是“蘇晚”的殘魂。
他正要把光球遞給江婉。
“等等。”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來,聲音不大,卻讓電影的吵鬧聲都停了。看電影的熱鬧勁兒一下就沒了。
江婉心裏“咯噔”一下。
她順着聲音看過去,坐在最邊上的一個閻王摘了眼鏡。那人很瘦,目光尖銳,穿着簡單的青色王袍,但身上有股掌管生死的威嚴。
是第十殿的轉輪王。
他的視線直直地釘在江婉身上,要把她的魂兒看穿一樣。
“這個女的是‘玄陰之體’,魂魄的氣息有點熟。”轉輪王慢慢說着,伸手在空中快速掐算。沒一會兒,他臉色變了,眼睛裏透出嚇人的神色。
“你的魂魄,與二十年前地府卷宗裏的一樁懸案有關。”
“說!你與上一任‘陰陽玉佩’的主人,是何關系?!”
江婉腦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陰陽玉佩!是她母親的那個遺物嗎?!
一下子,其他九個閻王也都摘了眼鏡,沒了剛才看熱鬧的樣兒。十道視線全壓在她身上,跟十座大山似的。
那股勁兒壓得江婉喘不過氣,骨頭都快碎了,感覺下一秒就要被碾成粉末。
秦廣王臉上一點笑模樣都沒了,他收回了那個裝着蘇晚殘魂的光球,語氣冷得掉渣。
“回答轉輪王的問題。”
“否則,今日你便不用回陽間了。”
江婉感覺掉進了冰窟窿,渾身發冷。
她總算懂了,爲什麼系統會找上她,爲什麼那塊玉佩是鑰匙。
關於她媽的死,這個最大的謎團,眼看就要解開了。
但前提是,她得在這十個地府老大面前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