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後面的日子,蘇晚寧依舊向蘇府中所有人道別。
“本小姐十年來久居王府未曾出門,如今想去這世間走走。”
“透口氣,散散心,各位不必擔心了。”
只不過,這次帶上了我。
三日後,蘇府毫無征兆地掛起了白幡。
“你們蘇府怎麼回事?”
蕭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好端端的掛什麼白布?靈堂又是如何一回事?”
門房低着頭,聲音發顫:
“回、回王爺的話......這是爲我們家大小姐設的......”
“......蘇晚寧?!”
他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人,力道大得門房踉蹌幾步險些摔倒。
蕭稷徑直闖進前廳,靴子踏在青磚上,發出急促的響聲。
滿眼的素白刺得他眼睛發疼。
正中央的香案上,清清楚楚立着一塊牌位。
【愛女蘇晚寧之位】
墨跡新幹,在燭光下泛着潮溼的光。
他僵在那兒,半晌沒動。
呼吸聲在寂靜的靈堂裏顯得格外粗重。
“怎麼回事?”
聲音啞得厲害,他一把抓住旁邊抹淚的老管家,五指收緊,骨節泛白。
“王爺......”
老管家撲通跪下去,額頭抵着冰冷的地磚,
“大小姐三日前說出門散心......“
“可是昨夜、昨夜官差在城外崖底......尋到了她的隨身物件......”
蕭稷手鬆了鬆,喉結上下滾動:
“還有呢?”
“......還有一件染血的衣裳。”
老管家抬起頭,老淚縱橫。
“撕得......撕得不成樣子了......”
蕭稷踉蹌後退半步,脊背撞在身後的椅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不可能......”
他喃喃道,眼底赤紅一片,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
“她怎麼會......她怎麼會走這條路......”
“王爺節哀。”
柳晚鶯柔婉的嗓音輕輕從身後飄來。
她不知何時跟了進來,手裏捏着帕子,眼眶微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姐姐許是一時想不開,才走了絕路......您千萬要保重身子......”
“閉嘴!”
蕭稷猛地轉身,那眼神駭得柳晚鶯臉色一白,手裏的帕子險些掉落。
蕭林氏隨後趕到,扶着丫鬟的手跨進門檻。
瞥見靈堂後她先是一愣,隨即擰起眉,嘴角向下撇着:
“死都死了,還擺這麼大陣仗。”
她尖着嗓子,聲音在空蕩蕩的廳堂裏回響,
“晦氣!真是晦氣!”
“母親!”
蕭稷厲聲打斷,目光如刀,掃過蕭林氏那張刻薄的臉。
蕭林氏怔住,張了張嘴,竟一時沒敢再出聲。
她從未見過兒子這般神色。
悲怒交加......
他一步步走向那牌位,腳步沉重得像灌了鉛。
伸手想碰,指尖卻顫得厲害,懸在半空,遲遲落不下去。
腦海裏全是蘇晚寧最後看他的那一眼。
平靜,枯寂。
“王爺......”
老管家顫巍巍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雙手捧過頭頂,
“這是在大小姐房中的梳妝匣底下找到的。”
蕭稷一把奪過。
素白的宣紙,展開來只有兩行字:
【十年錯付,而今兩清。】
【望君珍重,不復相見。】
字跡是她的。
清秀工整,一筆一劃,連筆鋒的轉折都一模一樣。
可這語氣......
太淡,太冷,淡得像早就心死,連恨都懶得恨了。
“不對......”
他攥緊信紙,骨節咯咯作響,紙張在掌心皺成一團,
“她不會就這樣......她不是這樣的人......”
“王爺!”
柳晚鶯又湊近些,輕聲勸道。
“人死不能復生,您要保重身子,王府上下還指着您呢......”
“查!”
蕭稷猛地甩開她的手,力道大得柳晚鶯踉蹌一步。
他對着門外低吼,聲音嘶啞:
“本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