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從百葉窗的縫隙漏進來,像一把把銀刀斜插在病房地板上。林夏的手指還停在沈硯之手腕處,那抹淡藍色印記在冷白皮膚上若隱若現。
"十年前你就站在實驗室外,爲什麼不來救我們?"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指尖下的皮膚冰冷僵硬,像是金屬鍍了層薄皮。沈硯之機械義肢的關節發出輕微響動,槍口緩緩垂下。
"當時涅槃計劃優先級高於個人情感。"
他說這話時連睫毛都沒顫一下。林夏猛地鬆手,後背撞在窗台上。直升機轟鳴早已遠去,此刻窗外只有城市早高峰的車流聲,混着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
"優先級?"她扯出個笑,喉嚨裏泛起血腥味,"所以我的命、我媽的命,都比不上你的任務代碼?"
沈硯之瞳孔閃過一串數據流。他張了張嘴,卻沒說話。晨光掠過他眉骨,在眼窩處投下深色陰影,倒真像活人露出疲態的樣子。
林夏彎腰掀開床單。白若晴的血跡在米白色床品上暈成暗藍斑點,像潑翻的墨水。她指尖按在某處凸起,金屬摩擦聲響起,指甲蓋大小的芯片彈了出來。
"別碰——"
沈硯之突然出聲,但已經晚了。林夏已經捏住芯片舉到眼前。全息投影嗡地展開,陌生女聲刺破寂靜:"找到她,重啓計劃。"
畫面劇烈抖動,最後定格在一張舊照片上。林夏瞳孔驟縮。照片裏兩個襁褓並排躺着,編號分別是"01號"和"02號"。
"所以我是第一個人造人?"她抬頭看向沈硯之,"還是說..."喉間涌起冷笑,"你早就在我大腦植入了控制端?"
沈硯之機械手指深深掐進掌心。金屬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像生鏽的齒輪互相碾壓。
"你以爲你是唯一的實驗體嗎?"
林夏步步逼近。輸液架被撞得晃動,吊瓶哐當落地炸裂。玻璃碎片濺到沈硯之靴尖,他卻紋絲未動。
"還是說..."她伸手按上他脖頸,淡藍色印記滾燙如烙鐵,"你也是鑰匙持有者之一?"
空氣凝固三秒。
"我也是鑰匙持有者之一。"
沈硯之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林夏頸側突然震顫,像是有東西在皮下蘇醒。她踉蹌後退,扶住床沿才沒摔倒。
"別相信任何記憶,除了你此刻的感覺。"
這是沈硯之臨走前說的話。金屬外殼掉落時發出清脆聲響,走廊傳來推車軲轆聲。林夏看着那塊半露的發光線路滾到腳邊,上面刻着微小的編號:TJ-07。
全息芯片自動投射地圖。紅點閃爍的位置,正是十年前那個暴雨夜母親抱着她逃出去的地址。
林夏踩着積水穿過坍塌的通風管道,戰術手電掃過牆面黴斑。監控探頭突然轉動,紅光在她後背停留三秒熄滅。空氣中有淡淡的臭氧味混着血腥氣,走廊盡頭安全出口指示牌被扯斷,斷裂處露出金屬骨骼般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