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厚重的鐵門被重重關上,最後的一絲光線也被那聲沉悶的巨響徹底隔絕。
禁閉室。
這裏被稱爲“小黑屋”,只有三平米見方,牆壁上貼滿了那種防止撞牆自殺的軟墊,空氣裏彌漫着一股發黴的橡膠味和陳舊的尿騷味。沒有窗戶,沒有光,只有無盡的黑暗和令人發瘋的死寂。
正常人在這裏關上三天,精神就會出現幻覺;關上一周,基本上出來就廢了。
但陸燼很愜意。
他盤腿坐在那張窄小的單人軟墊上,甚至還哼起了輕快的小曲。對於一個剛剛策劃了一場完美化學反擊的人來說,這裏不僅是避風港,更是一個難得的VIP包廂。
“李管教,謝了啊。”
陸燼對着鐵門上的送飯口喊了一嗓子,“這地方清淨,適合思考人生。”
門外,剛鎖好門的李剛聽得直磨牙,卻愣是不敢回嘴。
剛才醫務室傳來的消息,老虎的那條腿算是廢了,神經受損,以後只能當個瘸子。而那一群被氨氣熏到的壯漢,現在還在咳血。這陸燼簡直就是個披着人皮的閻王,李剛現在只想離他越遠越好,生怕哪天自己喝口水都被毒死。
“吃你的吧!撐死你!”
李剛罵罵咧咧地從送飯口塞進來一個飯盒,然後逃也似的跑了。
飯盒打開,一股濃鬱的肉香瞬間在狹小的空間裏炸開。
紅燒肉。
肥瘦相間,色澤紅亮,還冒着熱氣。
這當然不是監獄的標配夥食,而是那個被嚇破膽的食堂大廚特意“孝敬”的。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恐懼往往比金錢更好使。
陸燼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裏,軟糯香甜,肥而不膩。
“這肉燒得不錯,火候到了。”
他一邊咀嚼,一邊打開了系統面板。
【當前外界輿論監控:熱度爆表。】
【趙氏集團股價:跌停。】
【趙泰精神狀態:極度恐慌(臨界點)。】
看着這一連串紅色的數據,陸燼覺得嘴裏的紅燒肉更香了。他在坐牢,趙家在外面亂成狗。這種反差帶來的快感,簡直比多巴胺直接注射進大腦還要上頭。
就在這時,隔壁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進去!老實點!”
“砰!”
隔壁的鐵門被粗暴地撞開,又重重關上。緊接着是一陣鐵鏈拖地的譁啦聲,顯然新進來的這位是個“重磅嘉賓”,待遇比陸燼還高。
陸燼挑了挑眉,沒理會,繼續吃肉。
黑暗中,隔壁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像是砂紙磨過生鏽的鐵片,透着一股金屬的質感。
“那一下,很漂亮。”
聲音穿過並不隔音的通氣孔,清晰地傳了過來。
陸燼筷子微微一頓,咽下嘴裏的肉,明知故問:“哪一下?”
“牙刷。”
那個聲音言簡意賅,不帶絲毫廢話,“股動脈旁兩厘米,避開大血管,刺入神經叢。既讓他喪失戰鬥力,又不至於搞出人命。這不是運氣,是解剖學。”
陸燼笑了。
他放下飯盒,身體向後靠在軟墊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陳連長?”
“是我。”
隔壁的黑暗中,陳默盤腿而坐,眼神在漆黑中亮得嚇人,“我打傷了兩個想搶我飯的獄霸,主動申請進來的。”
“爲了跟我聊天?”
“爲了跟你做筆交易。”
陳默的聲音很穩,即使是在這種壓抑的環境裏,依然透着一股軍人特有的定力,“我在觀察你。從你入獄第一天開始。刀疤死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簡單。今天看到你對付老虎那幫人,我確定了。”
“確定什麼?”
“你不是綿羊,你是披着羊皮的狼。而且是一頭懂化學、腦子好使的狼。”
陳默頓了頓,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望,“我想出去。或者說,我想活着等到出去的那一天。但在七監區,想弄死我的人太多了。我只有拳頭,沒有腦子,在這個泥潭裏早晚會被陰死。”
陸燼推了推眼鏡,雖然眼鏡不在臉上,但這個動作讓他迅速進入了談判狀態。
“你想讓我當你的腦子?”
“作爲交換,我當你的刀。”
陳默回答得斬釘截鐵,“在這所監獄裏,光有腦子是不夠的。你需要睡覺,需要上廁所,需要有人在你背後幫你擋住那些暗箭。趙家想要你的命,李剛那幫獄警也是看錢辦事。你那一套化學把戲能嚇住他們一時,嚇不住一世。如果他們哪天真的玩陰的,直接夜裏摸進來把你悶死,你連調配藥劑的時間都沒有。”
陸燼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認,陳默說到了點子上。
化學是他的底牌,但這張底牌需要施法前搖,需要材料,需要環境。而在絕對的近距離暴力偷襲面前,他的身體素質確實是個短板。
“給我個理由。”
陸燼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有些飄忽,“這監獄裏能打的人不少,爲什麼選你?”
“因爲我不信命,只信實力。”
隔壁傳來一陣布料摩擦的聲音,似乎是陳默換了個姿勢,“而且,我知道這監獄裏真正的水有多深。”
“哦?願聞其詳。”
“你以爲搞定了刀疤和老虎,七監區就是你的了?”陳默冷笑一聲,“他們只是趙家養的兩條狗。這監獄真正的主人,不是獄警,也不是典獄長。”
“那是什麼?”
“是‘老鬼’。”
陳默吐出一個名字,語氣變得凝重起來,“一監區的老大,那是真正的黑道巨擘,判了無期,這輩子出不去了。他在監獄裏經營了二十年,這裏的地下黑市、毒品流通、甚至獄警的升遷,都跟他有關系。趙家這次動不了你,下一步肯定會找老鬼出手。”
“老鬼手下有四大金剛,個個都是背着幾條人命的狠角色。比起他們,老虎就是個幼兒園的小朋友。”
陸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
果然,這潭水比想象中還要渾。
系統能幫他制造意外,能幫他殺人於無形,但系統解決不了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網。他需要一個熟悉這裏規則、且武力值爆表的保鏢。
陳默,身家清白(相對而言),有原則,有能力,且有求於他。
這是最完美的工具人。
“成交。”
陸燼拿起筷子,夾起最後一塊紅燒肉,對着隔壁的牆壁虛敬了一下,“陳連長,歡迎登船。”
隔壁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一聲如釋重負的呼氣聲。
“叫我陳默就行。還有……老板,這小黑屋的飯太難吃了,下次能不能分我點肉?”
陸燼看着空空如也的飯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放心。”
他的聲音穿透黑暗,帶着一股令人信服的篤定:
“跟着我,以後別說紅燒肉。”
“我會讓你看着趙家那幫人,跪在地上,把他們欠我們的,連本帶利地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