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禁閉室那扇沉重的鐵門終於開了。
久違的光線像利劍一樣刺進來,扎得陸燼微微眯起了眼。他在黑暗中待了整整三天,此刻臉色蒼白得像張紙,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沒有半分頹廢,反倒透着股剛出鞘的鋒利。
“出來吧,陸大教授。”
門口站着的不是別人,正是滿臉橫肉的李剛。
這胖子手裏拎着警棍,臉上的表情卻透着股古怪的幸災樂禍,“別回號子了,跟我走一趟。典獄長要見你。”
典獄長?
陸燼推了推並沒有眼鏡的鼻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打了小的,老的終於坐不住了嗎?
……
典獄長辦公室。
這裏簡直就是監獄裏的另一個世界。
真皮沙發,紅木辦公桌,角落裏甚至還擺着一盆名貴的羅漢鬆。冷氣開得很足,吹散了外面那股令人作嘔的汗臭味,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和……極品的茶香。
辦公桌後,坐着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
他叫王德發,海雲第三監獄的一把手。此刻他正端着一只精致的紫砂杯,慢條斯理地吹着浮沫,那一身被肥肉撐得緊繃的制服,扣子都快崩飛了。
“坐。”
王德發眼皮都沒抬,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語氣傲慢得像是在施舍,“陸燼是吧?聽說你在七監區挺威風啊,連牢頭都敢廢?”
陸燼大大方方地坐下,姿態舒展,完全不像個正在受審的犯人。
“威風談不上,就是想活着。”陸燼淡淡地說道,“典獄長找我來,應該不是爲了表彰我正當防衛吧?”
“正當防衛?”
王德發“啪”的一聲把茶杯重重磕在桌上,那張肥臉上的肉顫了三顫,“在這裏,我說你是互毆你就是互毆,我說你是襲警你就是襲警!陸燼,你也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自己得罪了誰。”
他身體前傾,那雙被脂肪擠成一條縫的小眼睛裏,閃爍着貪婪與威脅的凶光。
“趙公子很不高興。他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好好‘照顧’你。你說,我是該讓你去采石場搬石頭呢,還是把你扔進重刑犯的死鬥區?”
這就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脅。
在這個與世隔絕的高牆內,典獄長就是絕對的土皇帝。他要弄死一個沒有背景的犯人,甚至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陸燼沒有說話,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恐懼。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王德發的臉,然後落在了辦公桌那罐包裝精美的茶葉上。
黑金色的罐身,雕刻着繁復的龍紋,上面寫着“特供大紅袍”幾個燙金大字,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極品。
【因果視野開啓】
視線聚焦,一層層幽藍的數據在虛空中浮現。
* **物品**:特級大紅袍茶葉罐(定制款)。
* **來源**:趙氏集團禮品部。
* **成分分析**:罐體內壁塗層含有微量“有機錫”與“砷化物”。
* **作用機理**:長期接觸,毒素會滲入茶葉。飲用者將出現慢性神經中毒,表現爲手腳麻木、脫發、間歇性頭痛,最終導致肝腎衰竭。
* **當前狀態**:目標已飲用超過三個月,中毒症狀初顯。
陸燼的瞳孔微微收縮。
趙家果然是屬狗臉的,連幫他們辦事的典獄長都防着。這罐茶大概是怕王德發貪得無厭,或者單純是爲了將來滅口方便,提前埋下的雷。
“怎麼?嚇傻了?”
王德發見陸燼盯着茶葉罐發呆,以爲他被嚇住了,得意地冷笑一聲,“現在知道怕了?晚了!只要你在我的地盤上一天,我就能……”
“典獄長,您的手,最近是不是經常發麻?”
陸燼突然開口,打斷了王德發的囂張發言。
王德發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指。確實,最近右手食指和中指老是莫名其妙地發麻,有時候籤字筆都握不住。
“關你屁事!別給我轉移話題!”
“不僅手麻,早上起床的時候,是不是還覺得頭皮發緊,枕頭上掉的頭發比以前多了?”
陸燼的聲音平穩而篤定,像是一個正在問診的老中醫,“而且,最近是不是總覺得後腰酸痛,喝多少水都覺得口幹舌燥?”
王德發臉上的肥肉抖了一下,那雙綠豆眼裏閃過一絲驚疑。
全中!
這些症狀都是最近兩三個月才出現的,他一直以爲是自己太操勞(或者夜生活太豐富)導致的,也沒當回事。怎麼這個剛從禁閉室出來的犯人一眼就看出來了?
“你……你會看病?”王德發的語氣不由自主地弱了幾分。
“我是搞化學的,不是醫生。但我懂毒。”
陸燼向後靠在椅背上,指了指桌上那罐精美的茶葉,眼神裏帶着幾分譏諷,“這茶,是趙家送的吧?”
“你怎麼知道?”王德發下意識地護了一下茶葉罐。
“好茶啊,萬金難求的大紅袍。”
陸燼搖了搖頭,語氣裏滿是惋惜,“可惜,罐子更有意思。內壁塗層裏加了有機錫和砷,高溫沖泡下,毒素滲入茶湯,無色無味。這哪裏是送禮,分明是送終。”
“你胡說八道!”
王德發猛地站起來,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趙公子怎麼可能害我?我們是合作關系!”
“合作?”
陸燼笑了,笑得無比輕蔑,“趙家連親家都能坑,連幾十年的老鄰居都能炸,你一個拿錢辦事的典獄長,在他們眼裏算個什麼東西?一條隨時可以宰了吃肉的狗?”
“你若不信,可以按一下你虎口穴下三寸的位置,是不是有一種針扎一樣的刺痛?”
王德發將信將疑地按了下去。
“嘶——!”
劇痛襲來,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手裏的紫砂杯“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真的!
那種鑽心的疼,絕不是裝出來的!
王德發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後背溼了一大片。他看着桌上那罐曾經視若珍寶的茶葉,此刻就像是在看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趙家……真的要殺人滅口?
“他們……他們怎麼敢……”王德發癱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平日裏的威風掃地,只剩下一個怕死的中年胖子的惶恐。
陸燼看着他這副模樣,知道火候到了。
“典獄長,我是個死緩犯,本來就爛命一條。但您不一樣,您有錢,有權,還沒享受夠呢。”
陸燼站起身,理了理皺巴巴的囚服,居高臨下地看着王德發,“我要是你,現在就不會急着給趙家當槍使,而是趕緊去醫院查查血裏的重金屬含量。畢竟,錢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
王德發的臉色陰晴不定。
他想把陸燼關回去狠狠折磨,但那種對死亡的恐懼瞬間壓倒了一切。萬一這小子說的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那陸燼就是唯一能看出這毒的人,也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李剛!”
王德發沖着門外大吼一聲,聲音都在顫抖。
一直在門口偷聽的李剛連滾帶爬地沖進來,“典獄長,怎麼弄?是關水牢還是……”
“關你大爺!”
王德發一腳踹在李剛屁股上,“送他回七監區!正常待遇!別特麼給他穿小鞋了!快滾!”
李剛懵了,捂着屁股一臉茫然,這劇情反轉得也太快了吧?剛才還要弄死人家,怎麼突然就“正常待遇”了?
“還不快去!”
“是是是!”
李剛不敢多問,趕緊領着陸燼往外走。
走到門口時,陸燼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正捧着茶葉罐手抖得像帕金森一樣的王德發,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
“典獄長,記得多喝牛奶,能解毒。還有,別讓趙家知道你看出來了,否則……某些人可能會讓這種慢性毒變成急性意外。”
說完,他轉身離去,留下王德發一個人在冷氣十足的辦公室裏,瑟瑟發抖。
“備車……快備車!”
王德發抓起桌上的電話,聲音嘶啞得像是破風箱,“去市一院!掛專家號!快!”